“宋雲辰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而我……”
宋雲宇微微彎下腰,銀白色瞳仁望着秦慕棉。
他并沒有把話說完。
秦慕棉睜大眼睛,縮了縮脖子。
他怎麼感覺,這兄弟倆都沒一個能和那晚上對得上号的……
甚至于有的時候,他真的分不清宋家這兩兄弟的區别。
一樣的狠勁兒,都像狼。
難怪會成為狼哨兵。
或許哨兵的精神體,本來就是某種對自身潛意識的反映。
“你太高了,宋雲宇,”他說,“你應該蹲下再和我說話。”
宋雲宇頓了一下,開口:“好。”
他自然而然地在秦慕棉面前半跪下,脊背挺直。
他仍然很高,即使蹲下也依然矮不了多少,但換了個姿勢之後就需要擡頭去仰望秦慕棉,确實不再比秦慕棉更高了。
秦慕棉伸出手,微涼的手指撫摸着宋雲宇的臉,從顴骨滑到下颌。他的視線居高臨下,眼裡帶着好奇:“你是我的哨兵嗎,宋雲宇?”
他到現在仍然對“哨兵”“向導”“向哨關系”這些詞沒什麼實感,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奇妙的夢境。他真的在這個世界上嗎?
他的聲音仍然很甜。
宋雲宇毫不猶豫地開口:“我是。”
“那麼,哨兵是什麼呢?”
秦慕棉微微眯起眼睛,引導着問話。
“哨兵是向導的利刃,是向導身前的盾,執行向導的一切指令,服從向導的一切規則。”
“可是啊,宋雲宇,”秦慕棉的眼神裡帶着一絲茫然,“我真的不認為我是你們的向導……比我優秀的人還有很多,我并不是唯一。”
宋雲宇依舊維持着半跪的姿勢,擡頭看着秦慕棉。
他沉吟了片刻,開口:“很少人會在面對一個混亂的末世的時候,還會去思考這些事情的本質。絕大多數人都隻是在随波逐流,而随波逐流的人無法成為真正的向導。”
“或許你覺得自己的能力還不夠,可你還年輕,你還在成長。你的不成熟恰恰證明你有巨大的天賦……你的身上擁有一些别人沒有的特質,從現實來看,你是我和宋雲辰唯一可以接納和承認的向導。”
他的手擡起,握着秦慕棉的手心。宋雲宇的指腹有些粗糙,手指修長。相比起來,秦慕棉的手指就顯得過于修長細嫩了,這是一雙根本就沒有吃過苦頭的手,被寵壞的人。
在過去二十多年的名利場裡,宋雲宇從未見過被保護得這麼好的人。很難想象怎樣的環境才能培育出這樣的孩子。
宋雲宇開口:“對我和雲辰甚至是徐宛來說,我們都知道你還是個孩子。”
他們很清楚這點,秦慕棉很多時候非常聰明且強大。但更多時候,秦慕棉的一舉一動,嬉笑怒罵,都是個孩子會有的心思單純的樣子。
會撒嬌,會委屈,會害怕。
這些都再正常不過了。
“你會有這些想法都很正常,如果不能包容你的性格,這并不能說明其他的什麼,隻能說明我們太過于弱小,甚至保護不了一個孩子。”
孩子本來就應該被寵愛和縱容,不然要大人有什麼用?
他接着說:“你還年輕,孩子總會成長。但如果你離開我們,哨兵的精神圖景就會崩潰,我們需要你,這是既定的事實。在這個基礎上,無論你對我們索取任何東西,我們都必須滿足你。”
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孩子,卻擁有着操控強大哨兵的力量。
這就是S級向導的力量,混亂且蠻不講理,但如果是秦慕棉,卻又理應如此。
宋雲宇收緊了握着秦慕棉的手,将秦慕棉的手指摁在自己的臉上,身體前傾,像是要起身,但其實隻是距離秦慕棉更近了些,那一雙冷色的狼瞳,就這麼盯着面前的小向導——
“向我索取,别去找其他人。”
他仍然比秦慕棉視線要低。
哨兵就是要絕對聽話,遵守向導定下的規矩,方能令行禁止。
但在規矩不設限之外,獸仍然是獸。
秦慕棉笑了。
他說:“好啊。”
他彎下腰,貼近宋雲宇,先是蹭着哨兵的臉頰,然後是唇——
像那一夜一樣。
他對他的哨兵有絕對使用權。
宋雲宇的呼吸猛然被扯緊,像是得到了最珍貴的賞賜。
這個吻柔軟溫熱,隻是略顯急切。
秦慕棉的手順着挪到宋雲宇的耳邊,微微攥緊手指:“那麼,你會服從我的一切指令嗎?”
他的聲音輕柔,像是拂過的一陣風,卻在哨兵的精神圖景裡下了絕對的指令。
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潋滟卻被霧氣籠罩的雙瞳。
服從,唯有服從。
這就是S級向導的力量。
肆意生長,讓人仰望。
一個饕餮的孩子,會大聲哭泣,會想要吃掉他看到的一切東西。
他是脆弱的,是需要被保護的,也是被縱容的。
隻有誕生,才能成長為大人。
宋雲宇仰頭,喉結滾動。
他回答:“我會。”
即使秦慕棉需要的并不是他,而是任何一個可以随時被其索取和依賴、可被随時替代的工具,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