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木行雲感到身側人的呼吸終于平緩了下來,可是睡得并不怎麼安穩。他擡手輕撫了一下江逸的眼,隻摸到一片濕潤。
木行雲頓了一下,歎着氣給江逸掖好被角,然後輕聲下了床。
他在香爐裡燃上了安神的藥散,然後又沾濕了帕子,重新給江逸上了一次藥。
做完這些,他靜默地看了江逸良久。
定北侯夫人在得到消息的第二日就被發現自戕于房中。
彼時大軍還未班師回朝,皇室怕定北侯戰死影響和談大局,便封鎖了這個消息。同時也命侯府衆人暫時不得安葬殉情的夫人,以免引得衆人猜測。
他才不過十九,甚尚未及冠,驟然雙親離世,他又怎能受的住?
木行雲來找他時,其實有些擔憂,怕江逸會因皇帝的緣由與他生疏。可是并沒有,他的小世子比誰都看得分明,通透,但......也讓他心疼。
“若是當初......”,木行雲餘下的話湮沒在了夜色中,他側身輕輕靠着江逸,意味不明地說,“這次我絕不會再弄丢你,絕不會的。”
長夜漫漫,隐匿在濃黑中的秘密沒有人知道,這世間的一切都像夜空星宿,皆有定數,逃不開的掙不脫,放不下的,忘不掉......
翌日,江逸和木行雲穿着布衣,從侯府後門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明侯對外稱病,實是軟禁,他一月前在禦書房惹了皇帝不快,被罷朝的借口而已。”木行雲引着他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呵。”江逸冷笑一聲,他們這位“愛民如子”的陛下,真是做什麼事都要帶上他那層僞善的面具,如此說,這事指定早已傳了出去,百姓之間必贊歎陛下仁慈之心,時刻顧及着臣子的顔面與名聲。
“沽名釣譽。”木行雲淡淡開口,與江逸想法不謀而合。
江逸朝着他的方向笑了一下,嘴角有些僵硬。
“不想笑就不笑,”木行雲輕捏了一下江逸有些泛紅的指尖,“在我這兒,你不需要那麼累。”
江逸聞言頓了頓,随即點了點頭,他摸了摸鼻尖,随口道:“習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嗯,麻煩小世子改一改這習慣,可好?”
“......好。”
馬車行得很緩,但定北侯府與明侯府相距不是太遠,他們聊天的一會兒功夫就已到了明侯府偏門。
得到傳信的江心明早已在湖心亭上等着他們了。
“這裡四面為湖,方便我們談話。”江心明給他們邊斟茶邊說道,“我府中有眼線,我們要快些。”
“哥......”
江心明還是溫溫潤潤的,隻是言談間多了幾分凜冽。
他用眼描摹着江逸的模樣,溫聲應道,“哥在呢,我都知道。”
三人在亭中僅待了半個時辰,亭頂上突然傳來聲音,“侯爺,元公公來宣旨了,人在正廳裡候着您呢。”
江逸冷聲道:“誰!”
“阿逸,無事”江心明安撫性地喚了喚他,随即道:“林公子,下來吧。”
木行雲聞言一頓,眼裡浮現了些許詫異,但很快被他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