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轉而道了句:“老祖宗,您說的這些,甯瓷也聽不懂。但是,像嚴律這種極其會用心術之人,還是遠離了比較好。”
此言一出,甯瓷的心底裡忽而敞亮了幾分。
雖然不知金雕飛镖在這前後的兩世裡,到底意味着什麼。但她從入宮到現在這些年過去了,太後和皇上對她,那真真是極好的。在宮裡,她的身份本就尴尬,卻沒有任何人給她臉色和難堪。縱然四皇子燕湛對她很是不喜,卻也從未為難過她什麼。
她一直都對皇家心存感激。
既然太後始終不信嚴律想要謀權篡位的野心,那她,便在太後身邊,想辦法提點一些,若是能從中阻止嚴律的叛亂謀反,也許,能改變未來,挽救所有人的性命,也說不定。
甯瓷相信,她于佛堂被殺,又于寺廟重生,定是上天神佛,讓她看清什麼,改變什麼,挽救什麼。
她正思忖着這番,耳邊,卻聽見太後笑眯眯地道:“你是不是怕,他會傷害哀家?”
“正是。”甯瓷想着前世嚴律那張得意的側顔,她慎而又慎地提醒道:“畢竟,咱們并不知曉,此人的最終目的,是想要走到何處。”
這話一說,太後不由得眼睛一亮,她将甯瓷拉到床沿邊兒坐下,并笑眯眯地問:“這個嚴律,他既然這會兒已經接住了兵部右侍郎之位,那你覺得,他接下來還會怎麼做?”
甯瓷微怔,小心翼翼地提及:“老祖宗,這個……朝堂之事,我從未深想過分毫,也不曾了解個什麼……這個,請老祖宗恕罪,甯瓷……實在不知。”
太後“哈哈”一笑,道:“無妨!你且胡亂說說都行。哀家隻是想知道,從不同人的眼睛裡,會看出他怎樣不同的路數。”
既如此,甯瓷沉思了一會兒,方才道:“兵部右侍郎之位,自然不是嚴律的最終目标。他定會用盡了全力,來獲得老祖宗您的信任。這兩日的刺客之事,尚未完結。恐怕,他會在刺客一事上,做點兒什麼。”
“哦?”這倒讓太後有點兒意外,甯瓷竟然主動提及了刺客:“那你覺得,嚴律接下來會怎麼做?”
“甯瓷鬥膽猜測,這刺客一事,恐怕會成為嚴律手中的利刃,讓所有有利的一面,全都傾向于他。縱然無法傾向,他也能轉換個方式,讓有利的風向,偏向他。”
“什麼意思?”
“太後您瞧,今兒在皇極殿上,明明是在審問刺客一事,卻讓他三言兩語,輕輕巧巧地就将事情轉向衛峥大人的辦事不力上。這本是不相幹的,卻能讓他這般利用,所以甯瓷才大膽猜測,隻要刺客不死,嚴律,定然還會在刺客身上做文章。”
“……嗯。”太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甯瓷忽而想起了什麼,改口道:“不!恐怕,就算是刺客死了,也會成為嚴律攀爬高位的利刃。”
太後早已收起了滿面慈愛的笑容,這會兒,卻是一瞬不瞬地盯緊了甯瓷,冷冷地道:“如果你是嚴律,甯瓷,你會怎麼做?”
甯瓷也不是個愚鈍的,太後的這番試探,她自然一瞬間明了。但她知曉,刺客一事尚未解決,太後和皇上總是疑神疑鬼,那也是正常。
于是,她忽而站起身來,“噗通”一聲,對着太後的床榻,跪了下來:“老祖宗!”
“甯瓷,你這是做什麼?”雖是這般說的,可太後的眼底,卻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更沒有阻止甯瓷跪拜的動作。
甯瓷真誠地道:“甯瓷不是嚴律,沒有什麼野心,自然想不通他接下來會怎麼做。但是,今兒在皇極殿上,老祖宗您答應了,接下來要全面徹查所有大人們。既如此,甯瓷求老祖宗,可不可以從嚴律這裡開始查?”
“你……還是擔心你在天甯寺裡做的那個夢?”
“是!”甯瓷點頭道:“也許老祖宗您早就調查過嚴律了,也許嚴律的背景您早就摸得透透的了,但是,突然發生刺客一事,嚴律又是暫時的獲利者,甯瓷擔心,他在這場刺殺中,應該沒有那麼簡單。甯瓷忽而想,若是刺客還活着,沒準還能查出個什麼也說不定。但若是刺客死了……若是這刺客是因嚴律而死的,那……”
太後瞧着甯瓷的眼神,終究是和緩了下來。
因為,甯瓷的這番猜測嚴律的言辭,不論在不在理,但卻完完全全可以說明一點——
甯瓷和刺客同時出現在宮裡這件事,應該是巧合。她跟刺客,應該沒有什麼牽扯。
燕湛,還是疑心過重,想太多了。
突然,門外傳來達春的聲音:“太後娘娘。”
這會兒,子時快要過半了,達春的聲音這麼突兀地出現,應該是發生了什麼。
“進來。”
達春推門而入,卻見甯瓷尚在殿内,一時間,有些遲疑。
“無妨,你說吧!”太後緩緩地道:“甯瓷是哀家的乖孫女,自己人。”
“老祖宗,剛才刑部來人了,說是……那刺客傷勢過重,受不住拷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