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是雪煙的聲音!!!
這是他在夢中聽了多次,想了多次,念了多次的聲音!
于是,他迅速抽回自己的胳膊,在那禦醫的驚呼下,他直接沖向聲音所傳出的方向。
可長長的廊庑外,什麼人都沒有。
唯有在不遠處的分座宴席上,各位太醫院的禦醫們,在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聲音。
可嚴律的心跳跳得好快,如擂鼓陣陣,如驚雷轟鳴,他确信自己沒有聽錯。可來來往往的禦醫們,偶爾經過的小太監,小侍婢們,卻沒有一個,是他思念多年的簡雪煙的身影。
嚴律确信自己沒有聽錯,可理智卻告訴自己,雪煙從未練過拳腳,腳速不快,她不可能在轉瞬之間,便消失不見了。
更何況……
嚴律的眉頭緊蹙,他難過地看向前方正歡言不已的衆禦醫們,更大的理智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應該是聽錯了,畢竟,雪煙已經離世三年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句:“嚴大人的脈象看起來,因是思慮過重,引發的髒腑不适。”
這突兀的聲音,驚得嚴律一個激靈,幸而他表現得還算平靜。
隻是,那張慘白至極的臉龐上,分明有着難以言喻的隐痛。
禦醫終究是個見慣了大世面的,他跟嚴律剛才這麼一接觸,再這麼望聞問切一番,自是更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許是嚴大人為了皇上分憂,平日裡勞心傷神太過,這脈象結合你這面色來瞧,嚴大人最好告假一個月,否則,你這會兒隻是五髒不适,别到時候,會有更大的暗疾了。”頓了頓,禦醫又道:“更何況,嚴大人先前左肩上的傷尚未完全痊愈。”
嚴律凝了凝神,方才拱了拱手,道:“謝太醫告誡,不過,我還想問問,我剛才忽然聽見已經離世的亡妻聲音……”
這麼一說,禦醫更是清楚明了,他笑了笑,道:“我說吧!你這就是思慮過重的緣故,當真要告假一段時日了。否則時日久了,邪氣過重,心病難醫,那就麻煩大了。”
“我還有一事,想要問問……”嚴律沉吟了片刻,方才半真半假地道:“我有一友人,在多年前每次用了桂花,蜜棗,花生之類的,必定會輕則疹子,重則呼吸不暢。為何這兩年卻沒有這個迹象了?”
這禦醫“哦”了一身,笑道:“也是有這種可能的。你這友人前些年的時候,定然年歲不大。”
嚴律愣了愣,方才點頭,道:“是,那會兒不過十四五的年歲。”
“那就是了。有的人,在小的時候會有這種暗疾,但随着年歲增加,越來越大,身子骨也越來越強健,這種暗疾情況,确實會消失的。”
“哦,原來如此。”嚴律失望地拱手道謝。
待他離開弘義閣,向着慈甯宮的方向望去時,卻見那長長的宮道上,已然有太後的萬壽辇,在向着回宮的路走着。這會兒,縱然自己想要去慈甯宮去親眼見甯瓷,也是沒有什麼旁的理由了。
他今兒不想去慈甯宮,不想去接觸那幫讓他反胃的保皇黨們。
他隻想一個人回去靜一靜。
誰曾想,卻在回皇極殿的路上,恰好遇到皇上正帶着幾個朝官們,向着這邊走來。
“随朕來一趟禦書房,朕有話要問你。”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再結合皇上身側的刑部尚書莫遷,嚴律的心頭猜中了個大概。
*
其實,嚴律沒有聽錯。
剛才在弘義閣裡的,正是甯瓷。
她趁着端午大宴的時候,刻意去找了太醫院的高院使,他尋常會定期為太後診脈,對太後的身子骨最是了如指掌。
而太後,也是最信任他。
甯瓷前去找他,會順着太後這幾日身子的情況,問幾副可用于調理的草藥。并帶着高院使親筆寫下的方子,去太醫院抓藥。
當然,她這麼周旋一大圈,為的是拿到高院使寫下的親筆方子,以及,自己曾在端午大宴的時候,出現在弘義閣,并去找過高院使這一證據。
剩下的,便是在那方子裡做一些,可做的手腳了。
更何況,經過這些時日的鋪墊,再用經脈錯位術,調息了兩日,太後最近的身子開始出現了些許的乏。
想到接下來的計劃,甯瓷的腳步便覺得輕快了許多。
隻是可惜了,剛才她回來的路上,看到皇上帶着幾個大臣們,從皇極殿回來,其中一個身影正是莫遷大人。
要是能靠近,能見一見莫世伯,就好了。
甯瓷剛回到慈甯宮,正盤算着等會兒是為太後施錯位針呢?還是先用高院使的方子熬煎幾副藥呢?
卻在此時,聽見太後那中氣十足的聲音,怒吼道:“是哪個下作小蹄子說的?找出來!即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