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秦湛答應了帶她一起離開,後天便沈稚安真正改變書中命運的第一步。沈稚安晚上睡的有些晚,但是第二天一早,沈稚安還是撐着困意,早早的起來收拾東西。
春桃看着沈稚安困倦的樣子,一邊幫她整理衣物,一邊勸道:“現在時間還早,姑娘不用這麼着急,不如再回去睡一覺吧,您困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沈稚安微微搖頭,端起桌上冷了的茶,一飲而盡。一股涼意順着喉嚨往下,沈稚安瞬間清醒了些,說道:“明天一早就要離開安京了,還是早早收拾好妥當,以免耽誤了郎君的事。”
春桃剛将手中的衣裙疊好,一個不注意,就見沈稚安端着冷茶喝,忙将她手中的茶杯奪走,又倒了杯熱茶遞過去,無奈道:“姑娘,冷茶傷胃,您的病才剛好,怎麼能這麼無所顧忌呢?”
沈稚安理虧的笑了笑,端着熱茶啜飲了兩口道:“好啦好啦,剛才不是太困了嗎,現在清醒多了,我以後再也不這麼幹了。”
春桃還想再說什麼,沈稚安便轉到她身後,扶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向衣櫃走,一邊走一邊道:“我的小管家婆,我都記住了,快些收拾吧。”
沈稚安的東西本就不多,能帶走的就更少了,兩個人在午膳之前便将東西都整理好了,也不過是一些尋常的衣裙和幾件簡單的首飾以及一塊白玉平安扣。
秦湛被貶為庶人,那些側妃規制的宮裝首飾物件什麼的她都不能帶走,能帶走的也隻有沈稚安自己的嫁妝罷了。
大晉嫁女的習俗,富貴人家是要給女兒準備好日後要用到的一切家具用品和足夠的銀兩的。
這樣是為了向夫家表明,新婦所用一切,娘家都已經準備好,讓她在夫家不至于低人一頭。這些嫁妝,便是她以後的立身之本,除了本人和嫡親的子女以外,其他人都不能動用。
隻是沈稚安的情況有些不同,她幼年喪母,外家與沈家鬧翻,甚至沈稚安的外祖一氣之下将江氏的嫁妝都拉了回去,兩家形同斷親,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江家人當年是想将沈稚安一同帶回江家的,隻是沈章覺得他堂堂伯府,若是連女兒都被嶽家帶走養,他還丢不起這個人,所以沈明堅決不同意。
又因為有沈老太太作保,說會好好照顧沈稚安,江家也隻能作罷。
後來外祖去世,江舅舅一家要遠赴西北,走之前再次提出要帶走沈稚安,卻依舊被拒絕,隻能含恨離去。
沈稚安留在沈家,楊氏不磋磨她已經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了,又怎麼可能給她準備嫁妝。
沈老太太倒是為沈稚安置辦了一些,但是後來沈稚安被先帝賜給秦湛做側妃,楊氏以沈稚安是去做側室為名,克扣了沈稚安的嫁妝,隻挑了些粗糙笨重的家具做陪嫁。
沈老太太留給沈稚安的一個莊子和兩間鋪子都被楊氏奪走,其他貴重的首飾布料也都成了楊氏女兒的東西。珍貴之物唯有江氏留給沈稚安的那個白玉平安扣,楊氏覺得晦氣,這才不曾被搶走。
最後還是沈章怕這些與李家的嫁妝比起來有失顔面,才又添了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給了沈稚安五百兩銀子壓箱。
這次要離京去往房縣,山高路遠,那些大件的家具什麼的自然是帶不走的,沈稚安也不敢帶太多的東西,以免妨礙到秦湛,所以最後整理下來,也隻有一大一小兩個包袱。
沈稚安看了看裝好的包裹,讓準備打掃房間的春桃坐下歇歇,然後又從妝奁的匣子中拿出一個木盒,放在桌上推到春桃面前道:“春桃,以後這就是你的了?”
“姑娘,是什麼啊?”春桃有些好奇的問。
沈稚安沖着春桃眨了眨眼,笑着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一邊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春桃打開沒有上鎖的盒子,看到裡邊放着兩張紙,春桃擡頭看向沈稚安,有些不安:“姑娘,這······”
沈稚安安撫的笑了笑:“打開吧。”
春桃緩緩将手中的兩張紙打開,有些驚訝的捂住嘴,發出一聲低呼。
這兩張紙,一張是春桃的身契,一張是一百兩銀票。
春桃猛然擡頭看向沈稚安,雙眼微紅:“姑娘,你不要我了嗎?”
春桃并非沈府的家生子,她家在京郊,家中有父母兄弟姐妹,隻是當年家中貧苦,春桃才賣身為奴,沈老太太将她買了下來,送到了沈稚安身邊伺候。
沈稚安的記憶中,春桃被買進來的時候是六歲,那時她并沒有如今這樣圓圓的臉蛋,反而整個人看着比小她一歲的沈稚安還要瘦弱,臉尖尖的,黑黑的,像一個假小子。
後來春桃便陪着沈稚安一起長大,在沈老太太去世的那幾年,也是春桃和沈稚安一起受楊氏的磋磨,護着沈稚安,她們兩個名義上是主仆,實則情同姐妹。
想到沈稚安前世的記憶中,春桃被人活活打死,沈稚安心中便不寒而栗,她如今要改變沈稚安的命運,能給春桃的,也隻有放她自由,讓她好好活下去。
沈稚安握住春桃的手,開口道:“春桃,我如今算是無牽無挂所以可以跟着郎君一起去房縣,可是你不同······”
見春桃要開口,沈稚安制止了她,繼續道:“你家中尚有父母親眷,而且還有你表哥一直在等你成親,你怎能跟着我背井離鄉,遠離親人呢?”
聽着沈稚安的話,春桃的眼睛通紅,含着哭腔道:“姑娘,當年若非您和老太太,恐怕我也活不到如今,您如今要去房縣,我怎麼能離您而去呢?”
“而且房縣偏僻窮苦,天高地遠,若是沒有我照顧姑娘,您可怎麼辦啊?”
沈稚安幫春桃擦了擦眼淚,安慰道:“不是還有郎君嗎,而且我也會照顧好自己的。”
沈稚安看着春桃,将曾經的沈稚安藏在心中的話告訴春桃:“春桃,在我心中,你就像我的姐姐一樣,我希望你能幸福。”
“好,我答應姑娘。”春桃含淚道。
春桃将賣身契收下,然後把銀票歸還給沈稚安:“姑娘,您的積蓄不多,房縣還不知是什麼情況,您要多留些錢财傍身啊。”
沈稚安不肯收,看着春桃認真道:“春桃,這一别,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我可能看不到你出嫁了,這張銀票就當我給你的添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