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再怎麼說也是從宮裡出來的,太次的東西也壓根兒就不可能有機會送到德妃的手裡,更不可能被她拿來賞賜兒子的後院。
那不是打誰的臉,是丢她自己的人。
鈕祜祿氏嫌棄這個品相不如福晉的,嫌棄那個成色普普通通……嫌棄這嫌棄那,卻也不想想她自己的身份。
一個格格罷了,賞賜下來的已是遠超她能夠擁有的規格,卻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還妄想跟這個比跟那個比。
聽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桂香的心裡實在是無奈極了,有心想要勸勸吧,可想到她的性子還是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說再多也不過是白費口舌,還平白遭嫌棄,何苦來哉。
而得不到回應的鈕祜祿氏卻也絲毫不在意,清點完之後反手便是一推,冷笑道:“有人得了點次品貨色便已是天大的恩典賞賜,有人卻能叫最重規矩的爺們兒為她打破這規矩,真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呢。”
不就是生了張勾人的狐媚子臉嗎?有什麼好得意的?
“大師親口斷言我這胎是個有大造化的,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那個病秧子能得意到幾時!”
桂香臉色一白,“格格小聲些罷,這話傳出去要招禍的!”
鈕祜祿氏就是一時情緒上頭太激動了,倒也不是真傻,被這麼一提醒也不免有些後怕了。
不自在地抿抿唇,瞅了眼那些補品說道:“都收拾好一會兒送給耿格格去,我不愛吃這些,可巧她胃口是愈發好了,估摸着一份不夠她吃的。”
“對了,回頭每日裡将我的份例分她一些,她那肚子裡就跟揣了隻饞蟲似的,整日裡就沒個喊飽的時候。她與我前後腳進府,又差不多時候懷上,着實緣分不淺,這種關鍵時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别叫她娘兒倆委屈了。”
想到耿氏那一天一個樣兒的身材以及已經被太醫嚴令控制的大肚子,桂香不禁打了個寒顫。
……
翌日大清早,收拾齊整的年婠婠與四爺一同踏出了菖蘭院。
誰想才走了沒幾步,後面的玉嬷嬷突然出聲說了句,“側福晉走慢些罷,您身子嬌弱,走得這樣快一會兒又該喘不上來氣兒了。”
年婠婠被說得愣了一下,暗道這步行速度也不叫快啊,畢竟踩着那老高的花盆底兒呢,想快也快不了不是。
這是在暗示她什麼?
“那就慢些罷,不着急。”
許是因才起床不多時的緣故,男人的聲音還略微帶了些許沙啞的感覺,較之平時更添了幾分磁性。
正在耳朵發癢之際,冷不丁一隻大手襲來将她的手緊緊包裹住,帶着份不容拒絕的強勢霸道。
年婠婠下意識往旁邊掃了他一眼,這才突然驚覺問題所在。
在這個封建年代,男女尊卑之分尤其嚴苛,出門在外女人是不能與男人并肩而行的,總要稍稍落後半步以示尊敬謙卑。
而她卻一直無意識……也或許說是下意識,與他肩并肩走在了一處。
這顯然并不符合這個時代的所謂規矩。
也難怪玉嬷嬷突然那般言語。
隻不過,這位爺究竟是發現這個問題不曾?
突然牽了她的手一道兒走又究竟隻是想牽,還是無聲在表達什麼?
年婠婠一時間有些捉摸不透,不過既然這男人沒說話她自然也就樂得裝傻充愣,好端端的誰樂意低人一等啊。
上了馬車正要出門之際,忽而卻聽見外頭奴才喊了聲“三阿哥”。
胤禛立時就叫停了馬車,掀開簾子一瞧……
四目相對的瞬間,年婠婠親眼看見弘時那張臉由紅轉變成了紙一般的慘白。
“大清早你怎麼偷偷摸摸從外頭回來?莫非昨兒徹夜未歸?”
弘時吓得魂兒都飛了,嗫嚅着半晌吭不出個聲兒來。
胤禛臉色一沉,厲聲質問,“昨夜究竟上哪兒去了?”
“八……八叔!”下意識脫了口之後,弘時索性兩眼一閉悶聲道:“兒子在八叔家過夜了……”
一瞬間,胤禛的那張臉就跟結了冰似的,方圓百裡之内恨不得都要冰凍三尺。
年婠婠一面不由挪挪屁股離遠了些,一面暗道糟了個大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