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力氣慢慢恢複,燕望亭擡起手,白瓷碗重重地落在地墊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殘餘的粥汁在碗傾斜的一瞬濺起,落在顧驚枝手背上,尚有餘溫。
白皙的皮膚燙起一片紅。
顧驚枝退了兩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王爺息怒。”
“呵。”
燕望亭冷笑一聲,嗓子還有些啞。
是誰說的顧家小姐溫和守禮,傳言太不可信。
他又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顧驚枝喂粥的動作又狠又快,他沒有開口的機會,隻能下意識地咽下去。
她都不吹一下,燕望亭覺得自己的嗓子肯定已經腫了。
“你何錯之有?”
燕望亭瞧了她一眼,女子伏在地上,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脖頸,像是能輕易折斷。
“對王爺不敬。”
顧驚枝的聲音柔和,不急不躁。
胃裡暖洋洋的,多日以來的煩躁似乎緩和不少。
“王爺,李将軍前段時間每日都來拜訪,近些時間卻不來了。”
顧驚枝突然說起了另一件事。
“嗯?”
李盛是他的副将,不過這和一個内宅婦人有什麼關系?
“李小将軍進了刑部。”
“王爺,即便您不争,旁人也不會放過您。”
“你倒是大膽。”
燕望亭微微沉了臉,語氣意味不明。
空氣中滿是壓迫凝重,金玉的頭埋得更低了。
顧驚枝不卑不亢地繼續說道。
“王爺,我的夫君原是趙太傅門下弟子。”
趙太傅三朝元老,身為他的弟子,許青文不該隻是個白丁。
“最近,找了個教書匠的活。”
提及此,她的眉眼間難免染上哀愁。
一個為丈夫前途擔憂的女人,燕望亭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顧驚枝嫁給許青文,應是有許多不情願。沒想到現如今,倒是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
“這和我沒關系,出去。”
燕望亭閉上眼,不耐煩地開口。
他不會和一個女子計較。
更何況要是把他被一個弱女子制住的事情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顧驚枝收了東西,恭恭敬敬地退出了門。
等到終于到了顧驚枝院子裡,原本像是入了定一般的金玉終于回了神。
“小姐,吓死我了。”
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整張圓臉都皺成一團。
景王殿下生得俊美,氣勢卻駭人,言語之間都像是帶着血腥氣。
小姐果然非同一般,連這樣的人都能應對自如。
金玉看自家小姐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崇拜。
“明日,給張小姐遞一張拜帖。”
顧驚枝笑了笑。
“好。”
金玉高高興興地應下,聽小姐的準沒錯。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顧驚枝有些累,躺在榻上慢慢閉上眼。
***
許青文這段時間不回來用晚膳,顧驚枝帶着金玉到了飯廳裡。
今日來送膳的晚了些,顧驚枝等了好一會兒。
一陣腳步聲從院外傳來,像是來了好幾個人,往常都隻有一位小廚娘。
金玉走出門看了一眼。
“小姐,管家來了。”
顧驚枝心中了然,想必是今天下午的事情傳到了管家處。
“許夫人。”
面容和藹的長者躬了躬身。
顧驚枝連忙起身。
“趙老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