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嘗個新鮮,而且我最近在節食。”顧驚枝解釋道。
“為何節食?”燕望亭是知道京中貴女有為了身量纖細節食的風氣,可顧驚枝單薄得他一隻手就能困住。
“冬日容易發胖,春獵我還得穿騎裝呢。”顧驚枝着重強調了春獵的重要性,夫人小姐們一多,就成了比美的場合。
燕望亭思索了一瞬:“安甯不如你。”他沒說假話,安甯自幼體弱,總是一副病恹恹的樣子,顧驚枝明媚得像春日的桃花。
“王爺連這都知道。”
顧驚枝笑了笑,她本以為像燕望亭這樣的人,不會關心京中傳言。幾句家常話,兩人之間的距離近了不少,顧驚枝放松了些。
“嗯。”燕望亭應了聲。
除去竹筒飯之外,還是按燕望亭平日的飲食上了滿滿一桌。
顧驚枝不怎麼挑食,用起飯來斯文安靜,卻是每道菜都嘗了幾口。
燕望亭就不一樣了,隻草草地動了幾筷子。
等放下碗筷,顧驚枝迫不及待開口問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王爺,您胃口不佳嗎?”
“沒有。”
“那你平日行軍怎麼辦?”
顧驚枝的印象裡,行軍打仗都是極為辛苦的。
“和将士們一樣即可。”
燕望亭淨了手。
“不過本王倒是知道你為何瘦不下來了。”他揶揄道。
“托王爺的福,我才能嘗到這麼好的飯菜,當然要多吃些。”
滿足了口腹之欲,顧驚枝心情好了不少。
“我聽趙然說,你幾日不吃藥了。”
燕望亭往後倚着椅背,動作松弛,可卻不顯得松散,語氣裡帶着點興師問罪的意味。
“王爺使了壞。”
顧驚枝抿着唇笑了笑,她不過嘗了回那個藥,就知道裡頭添了過量的黃連。
“看在今日這頓飯上,王爺還是饒了我吧。”
顧驚枝的語氣輕柔還帶着讨好的笑,燕望亭完全生不起同她計較的心思。
“原來在這等着我呢?”他說今天顧驚枝怎麼跟着要進廚房。
顧驚枝沒回答,隻是笑。
“行。”
他本來就知道顧驚枝精通藥理,添點藥材瞞不住她。
“回頭重開一張藥方。”
藥還是要喝的意思,顧驚枝的臉一下垮了下來。
燕望亭失笑,和顧驚枝不過繼續說了幾句話,就瞧見她不住地打着哈欠,便道别回了自己院子。
趙管家照例向燕望亭彙報着今日的消息。
“許先生那一切順利。”
“您前幾日讓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他還是頭一回調查些後宅私事,總覺得難以啟齒。
“說。”
“不知道許先生新婚夜同夫人起了什麼沖突,自那夜之後許先生就搬到了西屋。”
景王府有人照顧許青文生活起居,二人也沒故意瞞着,趙管家一問就有了結果。
燕望亭許久沒出聲,眸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趙管家直覺他這樣有些不對勁,他的直覺很準,讓他能夠平安度過多年的軍旅生涯。
他莫名想到了今日那頓午膳。
“知道了。”燕望亭語氣平淡地應了一聲。
可他心中遠沒表面這麼平靜,新婚夜起了沖突,莫非是許青文有什麼問題。在軍中的日子他聽過不少男女之事,記得有一個副将就是弄傷了夫人被關在門外。
可燕望亭故意忽略了這種可能性,對許青文産生了一些惡劣的猜想。
“王爺,男女大防,近些日子您同許夫人似乎太親近了些。”
趙管家看着燕望亭長大,對他的性子也十分了解。他絕不會如此關心下屬的妻子,更不會對後宅私事感興趣。
“什麼?”
燕望亭語氣很輕,擡起頭看他,眸中有些涼意。
若是旁人,趙管家或許還會幫燕望亭瞞了這傷風敗俗的行徑,畢竟顧驚枝的确讨人喜歡,可那是許青文。王爺重傷之後不離不棄,如今更是搏上了一切,參奏鎮北侯。
鎮北侯,文王殿下的親舅,若是成了,那便是烈火烹油的好事,可若是不成,代價就是他的性命,還會牽連許夫人。
無論是霸占臣妻,還是同罪臣之妻有牽連,趙管家都不能讓燕望亭和這些扯上關系。
“我知道王爺不在乎名聲,可許先生總會在意的,沒人希望自己的妻子同旁人走得太近。”趙管家說得隐晦,隻朝着夫妻吃醋的方向引。
“我知道了。”
燕望亭原本扶着額頭的手輕揮了兩下,若有所思。
趙管家會意出去,心中打鼓,不知道自己這兩句話是否能起作用。
燕望亭雖然年少出征,可他到底出生皇室,自幼有大儒教導。理智告訴他,他不該同顧驚枝走得太近。
可她漂亮明媚有才華,不該配一個讓她獨守空房還心有所屬的丈夫。
燕望亭有些後悔了,不該那麼沖動要給許青文尋一門親事,也不該隻聽些京城傳言就認為顧驚枝是同安甯一樣的人。然後給顧尚書下了套,成全了這麼一樁糊塗姻緣。
這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他親手犯下的錯誤,由他親手糾正,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