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夢哭得超級大聲。
“實在太好了,好感人啊,嗚嗚嗚,怎麼哭了,好丢人。”
沈堪眠去房間找抽紙,回來看她還窩在毯子裡像個小彌勒。眼淚珠子斷了線,啪嗒啪嗒簌簌往下掉,勢頭之猛甚至超越外面的小雨。他蹲在她對面,有抹不完的淚,最後整個茶山都回蕩她的聲音。
“祖宗,求你,天黑了,人家以為我在欺負你。”真的服了,罵她也哭,誇她也哭。
倒也不是隻哭,蘇有夢腦子還在缜密思考。半晌緩過勁,悶悶說道:“我想過了,你說的就和愛一個人一樣,要慢慢來,細水長流。”
沈堪眠捏住她鼻子,“小朋友知道愛一個人什麼樣啊?說得一套一套。”
“不太懂,不過我很愛我爺爺,也很愛爸爸媽媽,雖然。”她欲言又止。
沈堪眠從沒問過蘇有夢家裡的事,隻是和秦文星的接觸中,基本知道情況。現在還能聽到她說愛爸爸媽媽,不免心裡有些傷感。
“你覺得他們會回來嗎?”沈堪眠揉揉她腦袋,紮起的丸子頭因為睡覺,淩亂蓬松支在頭頂,他一揉,更亂幾分。
“會的,他們一定是有無法解決的問題才回不來,隻要有轉機,就會回來。”
蘇有夢眼睛裡閃過一點堅定。
又瞬間消失,“可是也不一定,這麼久了,都隻有我一個人。”
沈堪眠望着她,眼神和讓她從二樓往下跳那次一樣可靠。
“沒關系,還有藝術家哥哥。”
蘇有夢稍愣一下,然後狂笑,解釋說:“第一次聽你自稱這個,好好笑。”
為了嚴格遵循醫囑,兩人在房間吃完晚餐。不到八點,她就被沈堪眠要求立馬睡覺,好好恢複。支着腦袋眼珠子在床邊人身上流連,表情虔誠操心。
“哥哥,保佑你今天可以睡個好覺。”
沈堪眠說好,然後替她關燈。
臨要出門,又想起什麼,轉身對着蘇有夢,開口。
“今天畫廊那幅畫,是大學時候林思文來我們學校交流學習畫的,全班同學都畫了,包括費南風和老林,隻是我那副被老林要走了。”
漆黑的房間完美遮住蘇有夢臉上複雜表情。她很輕地回:“噢,可是哥哥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呢?”
沈堪眠帶上門,一道聲音和低沉嗓音回答她:“沒什麼,隻是覺得你好像不太喜歡那幅畫。晚安,有天賦的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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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市的春天尤其短暫,剛脫羽絨服,馬上就要穿上短袖才能适應節節攀升的高溫。繪畫瓶頸也在重複練習裡和春天一樣走遠,順利結束了下班學期。
蘇有夢沉浸在暑假來臨的喜悅中,以及尋找兼職的慢慢征程。
為了做完封面寫字的活兒,最近她睡得很晚。這個工作以前寒暑假也常接,單價低,數量大,也是筆可觀收入。擴充了自己的手寫字體,以适應更多需求。
但是,她還想再找找其他工作。
收拾好東西,蘇有夢出房間,擡眼就撞上沈堪眠在廚房。她倒是也不意外,畢竟陳阿姨被辭退以後,他就迷上了做飯。出差計劃幾乎為零,偶爾短差,也盡量當天去當天回。
放下書包,兩步跑到廚房。沈堪眠擡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這幾天往外跑得挺勤快。”
“......”
她沒和沈堪眠說假期安排,他三番兩次拐着彎兒要給她零花錢,總有種暗示她老實待着的感覺。
挪到他旁邊,“哥哥,你最近怎麼這麼閑,不用去畫廊嗎?”
沈堪眠把煮好的雞湯盛出來,彎腰垂眼,仿佛把她看穿,“你倒是挺忙的,天天早出晚歸,夜裡還不睡覺,這麼刻苦,開學考試期待看到你一鳴驚人的好成績。”
蘇有夢:“......”
沈堪眠拉出餐桌椅子喊她:“過來吃飯。”
她坐下喝湯,咂咂嘴瞪大眼睛,濃郁鮮香,沈堪眠的廚藝已經能完美解決一日三餐。她都快要忘記,以前他可是連米都不會煮。
果然優秀的人做什麼都可以很厲害,她端着碗眯眯眼。
“好喝哎。”
沈堪眠在翻桌上平闆,邊看新聞邊捂嘴打哈欠。接替陳阿姨的活,他還需要一段時間适應。
作廢了三個鍋,嚯嚯無數家禽瓜果蔬菜以後,也算有了點心得。至少能讓蘇有夢吃完不再緊皺眉頭,眼睛四處找垃圾桶。
“吃完跟我去畫廊。”
她愣住:“去畫廊?”
看着她一臉茫然,沈堪眠似笑非笑:“不是想找兼職嗎。”
她徹底愣住:“原來你早都知道了。”瞞不住一點。
“為什麼要找兼職?”
“為了攢大學學費。”現有的那筆錢,到高中畢業沒有問題,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能考上什麼大學,要面臨多少學費、生活費還有其他開銷。
這種未知讓她恐懼。
本來無所謂念不念大學的心态,也在這幾個月發生了巨大改變,她想重寫高中路,不想繼續寫爛尾詩。要讀大學,而且最好能念一個好大學。
沈堪眠有點意外:“能考上再說。”
蘇有夢小聲嘀咕:“肯定能考上的。”
沈堪眠瞧她,忽然笑了:“好,能考上,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