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夢想起那通電話。她當時試圖喊醒沈堪眠,服用感冒藥睡得太沉沒反應,想了想才自作主張接通,對方聽到她聲音很明顯愣住幾秒。
“林思文問下周去美國的安排,她參加洛杉矶陶瓷展,邀請你一起去。”
蘇有夢并不知道沈堪眠下周要回美國。她以為今年新年除夕,他都會在南城。
“一會兒回她。”沈堪眠說完看了眼她,不笑了,低着頭扣手指。
“我爸回來了,怕他跟周老師吵架,正好美國那邊有個項目,快去快回。”
“噢,還來得及回來過年嗎?還是要在那邊過。”今年除夕特别早,一月底就是年三十,她算了算時間,恐怕沈堪眠來不及回來。
“現在還不好說,如果趕不回來,你去費南風家。”
蘇有夢撇了撇嘴:“不去,和喵喵自己過。”
“再說吧。”
沈堪眠在外面打了個電話,蘇有夢知道那是打給林思文的。她不想聽,希望記憶隻停留在沈堪眠喊她小名那段就好,甜滋滋的,來自夢境中的招招。
戴上耳機,試圖耳根清淨。
窗外大雪已停,街景清晰明亮,人影交錯讓心無法甯靜。
微小的情緒輕易就被牽動,是她最難過的事。因為他的某個舉動高興一天,又因為某個瞬間再度陷入自我懷疑中。
她自知無法要求沈堪眠的生活。
他已經快三十歲,有自己的生活節奏和社交圈子。
自己沒有資格去要求他做什麼不做什麼,哪怕有一天他談了女朋友,甚至要結婚,都很合理。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他親密無間。
卻從未有人忌憚這份親密,他們光明正大的就像一對兄妹。
隻有自己的小心思才羞于見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堪眠已經坐到她身邊。等收藏音樂播完,扭頭發現他也望着窗外。
“去洗澡睡覺了,記得還要吃一遍藥,晚上睡覺再貼一片退燒貼,防止夜裡繼續燒起來。”蘇有夢拿下耳機起身。
“招招。”沈堪眠在月色中擡眸,清朗的臉龐因為生病,又瘦了一點,眼底有點疲倦。
“嗯?”
“記得老林民宿裡那幅畫嗎?”
“記得啊。”就最裡面那副林思文嘛,沈堪眠畫的。
“那年畫完,老林拿走了,他說如果有一天,我和林思文有結果,就把那副畫還給我。”
蘇有夢心口一緊,回:“噢,所以哥哥決定什麼時候拿回畫呢?”
沈堪眠和她對視。
“你覺得呢?”
蘇有夢抿了抿唇:“我不覺得,這是你的事,随便你。”
她喘了口氣,掩飾不住氣急敗壞的表情。好端端又問這個幹嘛?還真當她是妹妹,沒事提供點感情咨詢?
呸呸呸。
沈堪眠忽然笑了,“過來。”
“不來,有話快說,要睡覺了。”
“過來,我喉嚨疼。”
蘇有夢慢吞吞走了兩步:“喉嚨疼就少說話,叽哩哇啦打電話喉嚨肯定疼啊,疼不死你。”
盤腿坐在沈堪眠對面,有點不耐煩,“來了,說吧。”
沈堪眠撐着地起來,走到她面前俯身。
“我和老林說,那幅畫,你留着吧,”他揉揉蘇有夢腦袋,“所以收起你胡思亂想的小腦瓜,晚安。”
——那幅畫,你留着吧。
沈堪眠的意思是他不要畫,不要就代表他不會跟林思文有結果。
可不可以理解為,他在解釋???
蘇有夢捂着胸口還能聽見心髒猛烈撞擊掌心的頻率,她對着窗戶舒氣,沈堪眠說得沒錯,她就是運氣好啊,這種偷摸暗戀的小情緒都能被随時回應,難道不是絕頂好運嗎?
Mini bar裡的啤酒向她招手,打開冰櫃,拿起一番榨,滋啦挑開拉壞,爽滑的啤酒花從喉嚨流下,在身體裡四處噴湧。
太興奮,一夜無眠。
從天黑到天亮,她大概想到八百遍沈堪眠的每一個五官,赤裸的上半身,無處隐藏的擁抱觸感。濕熱和悸動伴随長夜迎來晨曦,她輕輕溜進隔壁房間。
被子随着呼吸上下浮動,他的手垂落在床檐,好看又有力量的手指,隻要和她皮膚接觸,就能讓她血液飛快流動,大腦瞬間紅溫,還有飽滿的喉結,凸起的弧度順滑性感。
她好想伸手摸一摸,是軟的,還是硬的。
沈堪眠微微歪了一下頭,她怔在原地不敢動彈。很快,他又睡過去,好像睡得更沉。
淺色的唇淺淺閉合,正對着她的眼睛,每一道紋理都柔軟誘人。
蘇有夢忽然想使用第二個生日願望。
他答應可以幫自己實現的,所以現在用一下,也不算過分吧。
她撫在床邊,散落的頭發滑進他的脖頸,在唇角輕輕一啄。
唇角有點涼,不過她很燙。
沈堪眠眼睫顫動了幾下,她屏住呼吸。
一秒、兩秒、三秒。
一切又歸于安靜。
她好想伸手狠狠抱緊他,鑽進他的懷裡,說勇敢的蘇有夢剛剛把初吻送給你啦,是不是要好好收藏。
可是她不能,沈堪眠可能會推開她。
義正言辭地說,胡鬧。
悻悻收起自己邪惡霸占的念頭,掏出口袋裡新買的唇膏,旋出奶白膏體,捏着管壁塗抹他剛被魔法标記的嘴唇。
這樣即使他醒來,也沒關系。
他就不會發現,甜杏仁下,還藏着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