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有夢的表情、笑容、缱绻嬌柔的小動作裡。
他無法不直視——她的成長如此之快。
而他逐漸無法抑制的情感滋生是一種悄無聲息的奴役狀态,最終宿命是任由宰割,放逐自由,心甘情願變成背德的怪物。
他并非聖人,還妄想在情感裡黑白分明。于是他告誡自己,在意識混沌初期,盡早脫離。
可惜沈堪眠沒有經驗,隻能手足無措地看着眼前女孩被自己弄哭,他的心尖也跟着被啃食。現在他的掌心又被少女濕漉漉的小手指纏着不放......
沈堪眠無意識地半蹲在床前。
他并不清楚,那姿勢完全就是虔誠的聖徒形象,或者說是心甘情願放棄掙紮的奴隸。
蘇有夢紅着眼睛不說話,臉上挂着兩道亮晶晶的淚痕,指甲已經戳進沈堪眠肉裡。剛做的美甲,符合新年氛圍,梅子紫法式漸變,嵌着六角切割碎鑽,放在陽光下就會閃爍七彩光澤。
這會兒在被窩裡,鑽石鋒利邊緣劃過沈堪眠掌心紋路,暗淡的像一道無解命題。
沈堪眠被她掐得無法動彈,半跪在床邊,松出撐着床沿的另一隻手,去抹她臉上的淚。出于本能的動作,比腦子裡混亂的思考來得快。彎了彎嘴角恢複漫不經心地玩笑語氣逗她:“想把我手廢了?”
兩人都出了許多汗,蘇有夢凹陷的鎖骨上更是攢着一汪濕膩,迎上升起初陽,蕩漾如小湖。
看他神情開始松懈,心裡也卸下千斤重,手中力道變輕。她夾着被子不敢亂動,帶着濃重鼻音啜泣:“才不會,還指望哥哥這雙手給我掙錢呢。”說話間又重重掐沈堪眠一把。
蘇有夢向來好哄,隻要沈堪眠稍微低頭,她就願意識趣兒地自己找台階下。
沈堪眠側身抽床頭面巾紙,強勢地捏住她鼻子,等她鼻子通暢,拿走紙巾仔細地疊好,起身向外走。
帶上卧室門鎖,沈堪眠攤開手心,密密麻麻的指甲印還沒回血,連在一起像是皎白的月牙彎彎。
和兩年前她的牙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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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有夢上完香,鎖好門下樓。
順手扯掉了門上那些“勸降通知單”,再有幾個月高考結束,她就徹底解放。
五年了,她沒有收到過一丁點來自父母的消息,從堅信他們會回來到今天,時常恍惚,他們是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是報個平安也好啊。
快到樓梯口,被水泥糊住一半的單元門擋住她小小的身子。潮濕和黴味熏得她胸口發悶,用手描了描包裡爺爺照片的相框邊緣。
沒來由的想哭。
沈堪眠正站在樓下,背身聽電話。
“大畫家,品牌方可是催得厲害,這次的商業插畫工程量大,您上點兒心,搞定了我送咱妹妹一份畢業大禮。”
費南風手裡摸到張好牌,無花果七對聽牌,這邊瞅着牌桌,電話裡還跟聊着。
沈堪眠輕嗤一聲:“項目才結束,好不容易喘口氣,接這麼大的活兒,再熬就猝死了。”
說完轉身仰頭,看二樓小屋許久沒動靜擡腳往單元門走。
剛站定。
蘇有夢從裡面跑出來,眼睛紅得像兔子,臉上還有沒抹幹淨的淚痕。
放下手機,話還沒說完就被她一把抱住。
費南風在那頭吆喝:“胡了胡了,”聽見沈堪眠問怎麼了,又接着問:“是咱妹妹嗎,快快快,電話給她,我還包了紅包呢。”
她的臉貼在沈堪眠毛衣上,聽見費南風要跟她說話更不好意思,頭又埋得緊了許多,沈堪眠把電話放她耳邊。
清了清嗓子,小聲喊:“南風哥哥,新年快樂。”
那頭麻将機洗牌的聲音混着費南風得意勁兒:“哎哎哎,好妹妹。别吵别吵,咱妹妹跟我拜年呢。”她的手繞過沈堪眠腰,輕輕搭着就能觸到他後背的緊緻線條。
瞬間感覺臉上滾燙,深冬的風都吹不散這股燙。
費南風換了個安靜地兒繼續說:“哥哥這兩天放假,帶你出去玩兒,沈堪眠都把你管呆了,春節檔電影看不看,有動畫片,熊出沒,我馬上買票......”
“我......”蘇有夢還沒說完。
手機被拿走。
“招招不看,要看你帶彭嘉甯去。”
“我家姑娘26了,不看熊出沒。”
沈堪眠輕笑一聲。
“我家姑娘20了,也不看,挂了。”
沈堪眠雙手始終垂落,他剛才看見蘇有夢哭過了,想要揉她腦袋的手,也隻是懸在半空。
不舍得推開她。
就隻能約束自己。
他低頭去看懷裡小人兒,然後發問:“被我管呆了?”
蘇有夢搖頭。
她聽呆了。
——我家姑娘。
管得再多都可以啊。
能不能一直管着啊。
鼻尖蹭在他的胸膛,晃動中散發幽香。
沈堪眠最近總是聞到這個味道,很沉浸式的香氣。比一般洗護用品更濃重,他說不清這種香味,有種攝人心魄的氣息。
蘇有夢看他沒再回話,又仰頭望他,重複一遍:“沒有啊。”
眼睫顫抖,淚花嵌在眼眶裡,深琥珀色瞳孔發光。說話間白皙的小米牙隐約在唇中閃爍。
蘇有夢看他的眼神尤其專注,說話也是盯着他,好像必須要得到他準确的回應才肯罷休。
正午的陽光落在她的鵝黃小棉服上,領口乳白色羊羔毛上輕飄飄落下垂順黑發。
兩年前遇到她的時候,還是剛到肩頭的中長發,隻能紮起一個迷你小揪揪。
現在都能束起高高的馬尾。
她仰着頭,盡管脖子已經開始酸痛。
畫畫以後這脖子就沒好過。
等待中看見沈堪眠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哥哥的,喉結,好大。
“還準備抱多久?”
哇偶,又動了。
她不回答,死死盯着看:“哥哥,再說幾句話,或者咽口水也可以。”
沈堪眠不可思議:“不難過了?”
蘇有夢搖搖頭,一臉沉醉。
“哥哥的喉結好性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