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任艾空白着一張臉,兩隻手緊緊握住槍柄,嘴唇顫抖着。
那隻淵煞在江映轉身的瞬間從地上爬了起來,猩紅着一雙眼,朝着他的脖子襲來。
幸好同事扔出火刺果,減緩了她的行動,然而他的攻勢仍舊猛烈,露出尖利的牙齒,直勾勾地盯着程任艾的脖子。
他跌坐在地上,下意識摸出槍,扣動扳機,隻聽見一聲槍響,淵煞的動作一滞,因為沖擊力向後倒去。
可他很快又爬了起來,仿佛受到的傷不存在似的,不懂得退縮,又朝他撲來。
程任艾吓壞了,來不及思考,向江映大喊:“救救我,救我!”
江映轉過身,但也僅僅是轉過身,把戲谑的表情挂在臉上,就開始抱着雙臂看戲,無聲地做了幾個口型。
程任艾看懂了那口型。
“我不能對同類下手,否則是殺人罪。”
他立馬改變了說辭,大聲道:“他們算不得同類,他們是怪物……”
江映還是沒動,程任艾看出來了,她不打算動,不打算救他,想要看他慘死在煞的手裡,這群可惡的能力者!
有什麼了不起的?
就算是為了僅剩的自尊,他也不會再開口求那冷漠無情的女人救自己,可看到淵煞的血盆大口時,他被吓得大腦一片空白。
長久以來的肌肉記憶救了他。
“砰砰砰”幾聲槍響,淵煞應聲倒地,程任艾丢開手裡的槍,愣住了原地,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行為,捂住了臉。
半晌,他挪開手,憤恨地看向江映。
伸手指向她,真情實感地罵道:“是你害死了他!”
江映:“……”
微笑是一種禮貌,也是一種警告。
她握住天沖的手慢慢擡起,眉毛不耐地擰緊,嘴角下彎,直指發狂的程任艾,說:“我最讨厭别人把莫須有的事情扣我頭上了,所有人都看見了,是你親手殺了他……”
“那都怨你不救我,如果不反擊,我會死!”
“可你救了我的話,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他也不會死,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全都是因為你,現在沒了!”
程任艾激動地反駁,他甚至回頭向懵圈的同事尋求肯定:“你也看見了吧,我向她求救了,她聽到了,就是故意不救我!”
同事連忙擺手:“小程,你就别害我了,人家有什麼理由非救你不可?”
何況他還指着那個能力者罵,别人不抽他就算好脾氣了。
同事真想裝作不認識他,工作的時候就老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什麼拯救堕落的世界,什麼救回昔日的同類,像是熱血番看多了。
原諒她隻是個社畜,隻想幹完那破工作回到又破又舊的小房子裡躺到天昏地老。
程任艾被噎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什麼,大聲嚷嚷:“她是白鳥基地的能力者,白鳥基地有責任守護外城區居民,難道不是嗎,基地的能力者居然對普通人見死不救,這有違聯盟法!”
他确實不認識她,但他認識那三個人,白鳥基地第七戰鬥小隊的成員,經常來黑石鎮混吃混喝,不幹正經事。
有那麼強大的能力卻浪費了,程任艾不承認自己妒忌他們,他隻是覺得可惜。
可惜這樣的能力不屬于他,否則他會加入微光基地,為了實現自己的夙願而奮鬥,而不是爛在白鳥基地裡面,無所作為。
人生果然要活成那樣才精彩,成為衆人眼中的英雄,他看見了自己新的出路,就在燃起的熊熊火焰中。
“你們能力者果然都是……”見江映猛然沉下去的臉,程任艾以為自己戳中了她的心,不由得拔高音量,試圖讓所有人都聽清他的話語。
同事在後面焦急地喊他不要說了,他回頭給了對方一個安慰的笑,示意自己沒事。
然後他就被急速飛來的毛茸茸物體直擊面部,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竟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江映的視線并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她緊緊注視着更遠處,越過躺在地上的不明生物,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大地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坑,接近着從坑的周圍逐漸塌陷,形成一個巨坑,此刻仍在繼續塌陷。
握住天沖的手一揮,眉毛上挑,她厲聲高喊:“快走,都别愣着了,離那個坑遠點!”
雲朵牆壁後的黑石鎮居民沸騰起來,他們那裡還躺着不少傷員,音齋夢很快反應過來,雙手交叉,雲朵牆壁消失了,變成了巨大的雲朵飛毯。
她讓大家都跳上去,優先将傷員搬上去,不要留下任何一個人,緊急撤離,不要推擠。
同事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拼盡全力向前跑去,路過程任艾的時候,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拖起他跟着大部隊撤離。
默默鳥飛起來落在江映的頭上,“啾啾啾啾”地叫了幾聲。
“怎麼了這是?”
音齋夢指揮着衆人有序撤離,伊索爾和安遲負責掩護,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傷者先送走了。
剩下的人排隊等着坐上雲朵飛毯,遠離這個危險的地方,他們憂愁着一張臉,唉聲歎氣,為現狀,也為自己。
“不行了,你們自己快跑吧。”
音齋夢趔趄了一下,擡手按了按心髒,深深地喘了口氣,臉上露出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