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聿:“沒有。”
“巧了,我也還沒吃飯。”沈泠白眉眼含笑,忽地宣布:“走,我們吃飯去。”
QUEEN位于市中心,周圍商鋪林立,小資餐廳一抓一大把,她沒拿手機搜索,目光就在四周來回探過,在看見前面有家便利店時,她定了定神,仰頭看着許清聿下巴一挑:“跟我走。”
天色已暗,華燈初上,街上人影如織。
暖黃色的燈光點綴在街道兩側,照亮繁華的街景,兩人越過馬路,沈泠白拎着包走到前頭。
沒一會,兩人站在便利店前,許清聿頓住腳步,他以為沈泠白說要去吃飯,怎麼也得是西餐廳私房菜館,萬萬沒想到,她要去的地方就是一家簡簡單單的便利店。
見他不動,沈泠白回頭看他一眼:“進去呀。”
許清聿上前一步,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讓沈泠白先進去,此時店内沒多少人,落地窗前那排座位坐了對小情侶,女生腦袋靠在男友肩上,人依偎在他胳膊上。
沈泠白瞥了一眼不動聲色移開眼,接着走到收銀台前對着收銀員溫聲道:“你好,麻煩幫我們裝兩份關東煮,一份多一點,一份少一點。”
“好的。”聞言,收銀員拿起兩個紙杯開始裝點。
裝完,他仔細數了數,随後在收銀機器上點幾下,“您好,一共126元,這裡掃碼。”
沈泠白手機還在包裡,她剛要伸手去拿,就見許清聿已經快人一步,調出付款的頁面,将屏幕反扣了上去。
安靜的空氣裡很快傳出付款成功的女聲語音。
沈泠白怔了一秒,偏頭,眨了眨眼,握着手機的動作僵住,“說好陪我吃飯的,不應該是我請?”
許清聿一手拿着一個紙杯,觑了她一眼,沒有回應,轉身走向身後的玻璃窗前的座位。
沈泠白短暫的愣了愣,随後跟上去。
許清聿看着原木長桌上的兩桶關東煮,問道:“你說的吃飯就是來吃關東煮?”
“不能吃?”沈泠白看了他一眼。
聽她這麼說,許清聿便沒回話,他不緊不慢地拿起一串魚餅咬了一口。
沈泠白張嘴咬了口海苔雞肉卷,嘴裡慢慢咀嚼着,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想要逗他:“你剛剛在酒吧說的那句話,還算數嗎?”
“哪句?”
“就是...”沈泠白扭過頭,唇角弧度高高翹起:“你說我是你女朋友那句啊。”
許清聿狹長的桃花眼帶着淡淡的深沉:“我為什麼這麼說,你心裡沒數嗎?”
沈泠白裝不懂,嬉皮笑臉看着他:“你可以不承認啊,那你都承認了還不準我當真?”
許清聿太陽穴猛地跳了兩下,忽然就覺得這不是一頓簡單的關東煮,而是一頓鴻門宴。
看他這樣,沈泠白也不逗他了:“行了,開玩笑的呢,不過你不應該謝謝我嗎,我這麼一說,她以後估摸着都不會來找你了。”
許清聿吃着嘴裡的丸子,嗯一聲,語氣低淡地道了聲謝謝。
*
從便利店出來,兩人站在街頭,許清聿又問起:“所以,你說的那件需要我幫忙的事情,是什麼?”
沈泠白聳了聳肩:“幫完啦。”
許清聿微怔,但很快便明了:“你所謂的忙就是陪你一起吃飯?”
“不行麼?”沈泠白笑了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從小就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許清聿:“......”
他抿着唇,深色凝重的看着她,見他不說話,沈泠白斂起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裡閃着黑亮的光:“好吧,我就想跟你多待一會,不行麼?”
許清聿逆着光,神色冷肅的看着她:“我以為我的話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你沒必要再這樣。”
沈泠白依舊将目光黏在他身上,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難搞的人,從她說出要追他的那句話起,短短一天時間,就被他拒絕了三次。
三次啊!!
回想起在醫院時,許清聿說目前沒有談戀愛的計劃。
可是...喜歡這件事怎麼能用計劃這樣的詞當後綴呢,喜歡應當是天時地利人和創造出來的那一秒。
所以,沈泠白覺得這絕對不能他拒絕她的理由。
沈泠白想問:“任何事情都有個倒果因為在,就像仇家索命,是因為有世仇在前,勞犯入獄,是因為違法亂紀,我說要追你,你說死了這條心吧,但我總不能就因為這一句話就說明自己不再喜歡你,你讓我别追你,不如你倒是說說,為什麼?連個機會也不給?”
許清聿抿唇:“我們之間不是一路人。”
一個是鼎域集團的大小姐,一個連醫藥費都交不起的窮小子。
雲泥之别。
沈泠白撇了撇嘴,四兩撥千斤地說道:“那我倒是不知道京市的道路建設,什麼時間還分了窮人和富人之别,難道剛剛從酒吧到便利店的這段路我們不是踩的同一片土嗎?”
許清聿覺得頭有點疼:“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沈泠白迎上他的目光,不避不閃:“但我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初秋夜晚微涼,隻有零散的幾顆星星點綴在墨藍色的深空。
夜風掃過來,許清聿的衣擺動了動,少女後腦勺的發絲迎風漾起,有幾縷貼在她的唇角,帶來細微的癢意,街頭偶爾幾輛車輛疾馳而過,霓虹燈光影斌彩紛呈。
氣氛陷入短暫的沉默,一時間,誰也沒再說話。
沈泠白仰着一張嬌豔似水的臉看着他,過了很久,她兀自歎了口氣,幽怨的看着他:“酒吧裡你說的那句話真的不能當真嗎?”她眼睛亮亮的,唇蜜塗在唇上像是夏日裡的漿果,豔麗奪目,沈泠白擡手将嘴角的發絲捋到耳後,繼續說:“你考慮考慮呗,當我男朋友你不吃虧的,我對朋友可好了。”
銀月糊上一層朦胧的光影,空氣裡都是潮濕的氣味。
許清聿垂着細密的眼睫,清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仍舊是那句話,“抱歉。”
遠處有汽車按了聲喇叭,尖銳的聲音刺破耳膜。
沈泠白依然閃着一對亮晶晶的眼睛定定地和他對視。
好吧,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
他要是真有那麼容易就答應,法學院系花也不至于半年過去了還在聚會上倒吐苦水,說許清聿這人是不是壓根沒有心,怎麼會有人這麼冷漠。
沈泠白臉上沒有絲毫被拒絕的羞忿和難堪,反而在笑:“你不用那麼快回複我的,我不急,你可以...考慮個三兩天,我又不是等不起。”
許清聿鋒利的下颌線此時正緊緊繃着,連帶着唇線也抿直,“不管考慮多久我都是這個答案。”
說完,許清聿目光迥直地盯着她,他知道這個答案對于女生來說并不委婉,直戳内心的拒絕可能會傷透一個女孩子的心,上次他毫不留情地對另一個女生說出這種話時,許清聿分明眼見她臉上浮現着的愠怒,濕潤的眼眶彷佛下一刻便要哭出來,與其優柔寡斷的給人希望還不如直白了當的拒絕,這樣才能不浪費雙方的時間,更何況以他目前的狀态,壓根沒有心思去和人談一場戀愛。
他給不了對方任何東西,無論是情感,還是金錢亦或是最基本的時間。
這種不平等的愛情對女孩子來說太不公平。
沈泠白聽見這個回答倒也沒表現地有多傷心,她了然地點點頭,兀自噢了一聲,夜晚的徐風飄過來,她耳鬓兩旁的碎發小幅度地在擺動,鑲嵌着碎鑽的十字發夾在月色裡熠熠生輝,沈泠白緩緩呼出一口氣,用一種很無可奈何的口吻跟他說話:“那好吧。”
她沒有沮喪也沒有失落,這倒讓許清聿覺得自己是個不通人情的儈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