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靈澈,你知道的,要不是我為他擋下你那一劍,他不可能還活着的,他怎麼可能不感念我呢……至少他不會、不、不能殺我。”
她低聲自言自語,似乎在反複地告訴自己:“不可能的,對,不可能的。”
“就算我違背他的命令,他也不會那麼對我!”
祭靈澈冷冷地看着她,神情淡漠,忽然眼光一動,見那陳燃被解開桎梏,無聲無息地躺了一陣,竟忽然睜開眼來!
祭靈澈頓感不妙,反應神速,瞬間向後躍去,卻見她剛才立足之地,生生被怨氣焚出一個窟窿!
整個樓瞬間搖了三搖,古潮音痛心疾首,脫口而出:“該死的,若是把我的樓弄塌。我要你們一個兩個好看!”
隻見陳燃久被困于繭中,那怨氣宣洩不去,竟腐蝕神志,失去靈智,再也無法思考,由堂堂“鬼将軍”瞬間淪為隻會殺戮的最低等猛鬼。
他狂吼一聲,向着祭靈澈撲來!
祭靈澈邊退邊道:“可惜了,失了神志,什麼權勢法術從今與你再無緣分,榮華如浮雲,如若知道這般下場,還情願做鬼嗎?”
陳燃自然不會答。
他再也答不了了。
祭靈澈閃得很快,那些鬼衆見新首領瘋了,群龍無首,便也開始撒潑發狂,合力向祭靈澈兜過來!
鬼氣霎時森然,祭靈澈退無可退,撞到一張桌案,手觸到一片溫熱,隻見無意中碰撒了一點茶水。
她一勾唇角,順手撈起那茶盞,竟嘬了一口,茶溫正好。
她一笑:“鬼頭,請你們喝茶!”
說罷,手中的茶對着以陳燃為首的鬼衆瞬間潑将出去,可出奇的是,那茶水并沒有如想象中那般四處飛濺,隻見那茶竟漂浮在空中。
祭靈澈靠在桌案上,忽然擡手打了個響指——
隻見那一團茶水瞬間分作無數滴,晶瑩剔透地平鋪開來,冰晶般閃耀,甚是好看,卻透露着森然寒意。
祭靈澈并指向前一劃:“寒刃,開!”
一瞬間,那無數細小冰晶刷地抻長,竟化作半臂長的冰箭,祭靈澈話音未落,霜箭便至,無一虛發,結結實實地紮在鬼衆身上!
一旦被那冰箭挨上,立時就得被捅個對穿,隻見群鬼嚎啕一片,身上滋滋作響,青煙四起,一動也不能動,隻得眼睜睜地看着那寒刃一點點腐蝕自己的鬼身,身上頓時一片不斷擴大的孔洞,冒出青煙——
不多時,群鬼便在哀嚎中盡皆化煙散去!
祭靈澈斂袖于青煙中而立。
煙霧朦胧籠罩着她,看不清神色,隻一派孤傲疏狂,亦如當年神采。
古潮音不由得晃了神——
那冰箭陳燃身上紮得最多,他卻挺得最久,劇痛之下,竟恢複了點神志,倒在地上,一雙眼睛清明了些,有些濁淚緩緩淌出,目光灼灼盯着祭靈澈,嘴一張一合,似在說:“求你……殺……殺了我。”
祭靈澈冷冷地看着他,并不理他說了什麼,直接一步從他身上邁了過去,自顧自向前走去。
她隻聽身後一聲若有如無的歎息,似有悔意,最後一縷青煙升起,許久緩緩飄散……
剛才一番動亂,那小女鬼阿汜已經不知所蹤——
古潮音揮了揮手:“那小女鬼,剛才沒看住她,叫她跑了。”
祭靈澈語意懶懶:“無妨,我知道她去哪了。”
古潮音忽然一笑:“多年不見,你怎麼這麼差勁了?”
“收拾幾個小鬼竟然連勾靈都用上了?要是以前,不就是揮一揮衣袖的事情嗎?”
祭靈澈走櫃子前,順手抽走壓在其中的一沓金紙,冷哼:“古老闆每日攬鏡之時,可别忘了看看自己的舌頭還在不在。”
古潮音輕輕捂住自己的嘴:“咦——可怕可怕。”
祭靈澈随手撕了撕,将那些金紙草草撕成小人的模樣,然後往自己懷裡一揣,古潮音見祭靈澈順手牽羊,臉不紅心不跳,便道:“上好的金箔,你随手一順,就相當于拿走了幾錠金子啊。”
祭靈澈一笑:“古老闆打賞小厮的都比我這拿的多吧?”
她翻箱倒櫃,劃拉出數十顆陰魂丸,毫不猶豫斂入袖中,左翻右翻,東順一件西順一件,忙得不亦樂乎。
古潮音嘴角抽搐:“哎呦,翻了這麼久,可累壞了吧?用不用我幫您?”
祭靈澈說的話卻莫名其妙:“喂,你的隐身咒其實練得湊合,隻可惜,隐身咒和閉息咒必須一起用,才能算得上合格,此前煙霧缭繞,唯獨你那塊的煙往别處吹。”
“下次再玩這把戲,記得注意這點,沒準就能蒙住别人了?”
古潮音:“你在跟誰說話?!”
良久沒有聲息,終于,一人現出身形來,卻正站在古潮音身邊,把古潮音吓了一跳:“哎?!你這家夥什麼時候來的,在這多久了?”
青并沒有理會古潮音,隻是緊緊盯着祭靈澈,手緊緊地握着一把長劍,手背幾乎是青筋畢露。
他一字一頓道:“逍遙門主,祭靈澈。”
祭靈澈挑了挑眉:“嗯,終于是認出本座來啦?雖說你愚鈍,卻還沒傻透腔——”
青握着劍的手在微微顫抖。
祭靈澈扶額:“怎麼一個兩個,見了我都跟見了鬼似的——”
她轉念一想,自己可不就是做了鬼了?
還是比純做鬼更為驚悚的借屍還魂……
青見祭靈澈沒有殺他滅口的意思,緩緩地将劍收入鞘中,卻不敢卸力:“你此前裝得那麼弱,不過是為了讓我們替你抗刀。”
“實際上,門主大人一把紙灰,就能滅了全城。”
祭靈澈一笑:“這倒是誇張了,不過利用你們,自是不假,可咱們幾個不都是利用來利用去,别把自己摘幹淨了。”
青那毀掉的臉上,做出一些近乎抽象的表情,祭靈澈看不懂,他最終道:“你說的那鬼修,是顔盡塵……你師弟,對吧?”
“你不是要去殺他嗎,什麼時候去,我和你一起。”青一闆一眼問道。
祭靈澈見他這樣,覺得有趣,微微笑道:“這麼着急去送死啊——”
“對了,令狐瑾和你那累贅小孩呢?”
青神色嚴峻,語調極冷,卻言簡意赅:“死了。”
祭靈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