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靈澈一指那隐在黑霧中的皇城舊址,說道:“朝那去!”
“你能不能按照直線飛?抖什麼啊喂?!”
那劍飛得不慢,卻受陰氣影響,飛得歪七扭八,顫顫巍巍,不是要撞向高牆就是擦着屋頂,帶起一片片飛瓦。
不過也總算是有驚無險,眼看那皇城在視野裡越來越大,一大片宮殿在死寂的黑暗裡蟄伏,好似一條黑色巨蟒盤踞,陰暗中是無窮無盡的血腥味,光是看着,就一種莫名的絕望之感倏然漫開來——
“棄劍!”祭靈澈忽然低聲喝道。
青還沒反應過來,隻感覺劍上一輕,祭靈澈已迅速翻身躍下,可就因為他猶豫一瞬,這柄劍便帶着他撞到了什麼東西——
撞擊不重,甚至可以說是沒用任何感覺,但人卻再也掙不開。就像是蚊蟲撞入蛛網一般,被牢牢地縛住,越掙越緊,渾身刺痛。
仔細看去,一條條鋒利的白線緊緊包着他,微微一動就見血,那白絲一旦看見傷口,就如蠕蟲一般向裡面鑽。
這白線蠕動速度不快,可青明顯能感到什麼東西正要擠進他的身體裡!
他調動靈力,企圖将這詭絲迫出,可這絲似乎見到靈力便更加興奮,猛地鑽入他的身體。
祭靈澈跳劍而下,擡頭看了看,發現青正痛苦萬分,像隻大蜘蛛一般被縛在網中,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是跟你說了讓你棄劍,反應這麼遲鈍的?”
青:“……對不起。”
祭靈澈:……
“别掙紮了,那傀儡絲嗜血,你越掙紮越緊,到時候整根鑽進去,盤踞在你的丹田,你可就成傀儡小兵了。”
祭靈澈捏了離火決,正要焚盡這蛛絲,忽然感到背後陰風陣陣,她側身一滾,躲過了一隻尖利的巨足,轟隆一聲巨響,那巨足紮進宮牆,整個地面震了三震!
祭靈澈擡眼,正對着一張巨大口器,那倒三角的頭上,八枚碩大單眼,冒着滋滋藍光,森然煞氣——
祭靈澈剛想打聲招呼,那巨蛛口器咧開,照着她的頭夾來!
來得極快極兇猛,眼看就要給人咬個腦漿橫流。
祭靈澈嘶了一聲,向後疾退,那詭蛛晃着碩大的身體猛地一跳,這一跳簡直是靈敏至極,好似瞬間挪騰,腫脹的身形并無拖累之感。
飛檐走壁,巨大的螯肢紮在宮牆上,磕哒磕哒響得飛快,那蜘蛛對着祭靈澈猛撲,借力的宮牆瞬間倒塌,飛沙走石間,隐約看見祭靈澈一甩手,扔了個東西出去——
那蜘蛛見一物撲面而來,張開巨口,将那東西一口吞下,祭靈澈躍出數丈,立定問道:“好吃嗎?”
祭靈澈伸手一點那巨蛛:“滅。”
那蜘蛛前撲的動作忽然止住。
青被縛在蛛網上看不清地下的場景,隻覺腑髒劇痛,千絲萬縷的白線似已與經脈融為一體,忽然卻聽生息驟止,随後,一聲悶響,好似龐然大物轟然墜地。
煙塵無數,滾滾漫起。
一道紅光直向他射來,一陣劇烈的灼熱,青隻覺五髒六腑都在燃燒,幾乎是瞬間神智不清,他悶哼了聲,從那蛛網中掉落下去,實打實地摔在地上,面前是一雙筆直的雙腿,祭靈澈正站在他面前。
可祭靈澈卻沒有半分視線分給他,目光掠過已經倒塌的宮牆,冷冷地向着那宮城裡眺望,似乎看到了什麼。
她一勾嘴角:“抱歉了師弟,手重了,把你的愛寵弄死了,你沒生氣吧?”
濃重的黑霧中,一個身影孤單而立,風一吹就折般纖弱單薄,卻森寒得好似陰氣滋生的精怪,那人明明站在那,卻飄渺如幻影,讓人分不清現實與幻覺。
一道清爽的少年嗓音響起,那聲音卻是那樣的幹淨明媚,帶着好聽的笑腔:“師姐,這是說什麼話呢,我永遠也不會怪你呀。”
祭靈澈負手站着,與那鬼魅般的人遙遙相對:“是嗎。”
那少年笑道:“瀾姐姐,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他在濃霧中擡起手,似招了招:“快過來,叫小塵好好看看你。”
語調夾雜着甜甜的喜悅,半分敵意也沒無,若是旁人聽去,必定以為這是情感深厚的同門睽違重逢,泣淚相擁,至真至切絕無參假。
祭靈澈無言,邁過那廢墟般的宮牆,一步一步地向顔盡塵,笑着說:“我的好師弟,我也想死你了。”
“不過,師姐我啊,是來送你最後一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