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地一道亮光傾瀉,劈開了夜幕,靈壓所到之處厲鬼被盡皆撕裂,硬生生地劈開一條路來,卻瞬間被前仆後繼的厲鬼給補上。
二人于萬鬼中憑空而立,如被丢入狼群的餌料。
風聲呼嘯,鬼涎橫飛,祭靈澈借着他的力吊在空中:“你的劍呢?!”
曲無霁語調冷冷:“在城外固陣。”
祭靈澈想,如若不是城外場面實在難以控制,他斷然不會棄劍,可見城外已經慘烈到難以言說的程度,她皺眉道:“你屠了鐵劍鎮?為什麼。”
曲無霁頓了頓:“因為全鎮的百姓都變成了妖魔。”
祭靈澈忽然一愣,活人轉變成妖魔,已是聳人聽聞,怎會全鎮百姓都會如此?!
眼下來不及細思,曲無霁緊緊攥着祭靈澈的手腕:“我送你出城,别管我。”
祭靈澈挑眉冷笑:“這是什麼話,瞧不起我?”
曲無霁剛要說什麼,祭靈澈将手指豎在唇邊:“噓!”
她笑的狂妄:“大不了,一起死就是了,到了陰曹地府,我一腳踹翻閻王爺,你燒了生死簿,到時候咱們想活多久活多久……”
一起死就是了。
是她願意和我死在一處的意思……嗎,曲無霁心中一遍遍地琢磨。
祭靈澈擡頭看着曲無霁的神色,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搖着他的胳膊:“喂,你發什麼愣,快殺出去,必須在鎖鬼陣破之前殺掉顔盡塵!”
曲無霁沒佩劍,空手向空中一握,竟于虛無中将一柄光劍一寸寸抽出,劍光映在眼睛裡,照出他那雙鋒利冷清的褐色眼眸。
祭靈澈默默地看着他,這種光劍燃燒壽元,消耗極大,隻能速戰速決,她單手掐訣,狂風驟起,吹得二人發絲衣擺糾纏到一起。
祭靈澈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飛花。”
話音剛落,她一揚手,無數花瓣自她袖中飛出,轉眼間化作暗紅色利箭射出,隻一瞬間,便殺出一條路!
曲無霁雙手握劍,将手中光劍橫在胸前,刷地祭出,劈天蓋地雷霆萬鈞,直奔着那巨大鬼府而去,那座詭異的宮殿被他一劍劈開裂縫,轟然帶起飛沙,劍風所波及的地方,無一鬼幸存,俱被狂暴的靈壓撕得粉碎!
鮮血順着曲無霁嘴角流出,他單手握劍,直指那拔地而起的巍峨鬼樓。
祭靈澈直感覺胸口那塊玉佩燙得灼人,她轉頭看向曲無霁,看到他唇角鮮紅愣了一下:“這麼一劍一劍劈,不等殺得顔盡塵出來見你,你便先經脈俱斷了。”
她指向地面上那巨大的裂縫:“這鬼府咱們正面進不去,從地下鑽進去,不就好了?”
那巨大的宮殿正是從這裂縫中升出的,彼時地底正傳來哀嚎,好似困着什麼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在地底咆哮散發着怨念。
她伸手握住曲無霁冰涼的手,把他往自己這一拽:“好了,就這麼定了。”
曲無霁冷冷的,固執得不近人情:“你出城,不要管我。”
祭靈澈彎起眼睛,笑着說:“商徵啊,你怎麼不明白,如若我說,我情願跟你死在一處呢?”
……
青隻感到渾身劇痛,好像每根骨頭都被掏出來碾碎了一般,疼得好像骨灰都被人揚了。
渾身一陣惡寒,好像被無窮無盡的怨氣裹挾着,如同被拍進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他不知道此前發生了什麼,隻覺忽然天崩地裂,躲閃不及掉進了那裂縫,從此便墜入噩夢。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緩過勁來,卻渾身鋪天蓋地的疼,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來。
這時,他隻覺有人在輕輕的拍他的臉。
那觸感很涼,絕對不是人類的體溫,他不由得渾身戰栗起來,這時,他耳邊輕輕傳來一句:“青弟,是我。”
這一瞬間,困住他的重重夢魇一層層碎裂,他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着,入眼一片漆黑,隻遠處有一些白色微光,彙聚成一個女人模樣,模糊不清。
那白光女人輕輕摟着一人,借着微光可以看到,她摟着的人,正是令狐瑾。
青隻感覺舌頭好像被人拔去了,說不出話來,喉嚨裡像被人塞了石頭,胸口也堵得慌,幾欲吐血……
不知緩了多久,他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對着那個不成人形的白光,嘶厲地叫出:“姐姐!”
姐姐……
那個他一輩子的夢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