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遺憾是常态,圓滿是偶然。
辛辛苦苦穿越回2007年,為改變不幸的婚姻做了一番努力,再回到2014年,尤麗絲悲哀地發現:
這一次,結局依舊。
沒有分開,愛情仍在雞飛狗跳的日常中消磨殆盡。
被篡改的記憶,與原本的記憶,在她頭腦中橫沖直撞,彼此碾壓。
零零散散的碎片浮現在眼前,有的是雞毛蒜皮的摩擦,有的是大動幹戈的吵鬧。
時而,她看到林潔妮一甩袖子,把桌上的碗筷砸個稀巴爛,大吼道:
“你有我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當然不計較她們帶來的傷害!三年!她們害我在出租屋裡一事無成地蝸居了三年!我的前途差點毀于一旦,你卻要我忘掉她們妨礙我找到一份未來可期的工作!”
而她自己則怯生生地拿着掃把,把一地殘羹冷炙掃進簸箕,然後擦了把汗,讨好地笑道:
“别摔東西啊……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呢……”
時而,她看到她挽住林潔妮的手臂,小狗一樣軟乎乎地蹭着林潔妮求情。
而林潔妮面對比上個輪回更加溫順的她,怒氣不加掩飾,抽身而去用的力度太大,手掌在慣性的作用下扇過她的臉,把她扇腫了。
新的輪回比舊的更加糟糕。
湧動的暗潮變成明面上的火藥味了。
一時半會,尤麗絲頭疼欲裂,接受不了過去與現在互相沖突的“現實”,隻能抱着膝蓋坐在床上,神智混亂地蜷成一團。
家庭帶來的巨大阻力讓她和林潔妮産生了分歧。
在共患難時期,她們就為了此事争執不休;到了同享福的階段,認知不同所導緻的無形溝壑更是宛如天塹。
林潔妮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讓尤家嘗嘗早年打壓她的後果。
尤麗絲卻不想對親人趕盡殺絕,不斷規勸林潔妮多想想她們的好,少想想那些壞處。
這注定是不能達成共識的事情。
不存在中間态,而是隻有你全面讓步、或者我無條件退敗的兩種結果。
換作别的事,尤麗絲很樂意對愛人舉手投降,以維持和諧的氛圍。
可是,她哪能把二姨媽她們當作讨愛人歡心的祭品呢……
都說生活如茶,初嘗微苦,細品回甘。尤麗絲卻好像把日子過成了一杯咖啡,除了苦味還是苦味。
她無計可施了。
*
打雷了,轟隆隆響。
冰雹噼裡啪啦砸在地上,透過二樓主卧的窗戶能夠聽得十分清晰。
尤麗絲捂住耳朵,想到以往都可以躲在愛人的懷裡,等暴風雪過去,今晚卻隻能自己承擔所有的冰冷與恐懼了。
她想到七年前的林潔妮,直勾勾地盯着她,放下狠話:“你不跟我結婚,我就拉着你從船上跳進海裡。”
她又想到今天的林潔妮,于半小時之前在她眼前狠狠摔上了客卧的門。
淩晨兩點,林潔妮才酒氣沖天地回家,比上一次的輪回還要晚。
家裡也沒有那些作為替身的女仆了,是不是證明林潔妮終于和她到了相看兩生厭的地步,連長相酷似她的女仆都不想再見到了呢?
分房睡的情況沒有變,也不知持續了多久了。
記憶有些滞澀,很多地方都不完整,短時間内也拼不成一整張的拼圖。
但是無傷大雅,該了解的現狀都了解得七七八八,可以作出判斷了。
“我真的很後悔……”
尤麗絲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裹着厚厚的被子呢喃。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一别兩寬,對雙方都好。強求在一起,反倒造成兩個人一同飽受折磨。
她搖頭歎息,直起身,去把簌簌震顫的窗玻璃推開。
風把冰雹吹進來,砸在她的臉上、身上。她擡起手抹了把臉,心想一旦鼓起勇氣,風雪卻也沒有那麼可怕。
沒有去敲林潔妮的門,問她“你是不是也後悔了,後悔七年前攔住了我的逃婚”。
取而代之的,是尤麗絲扔掉礙事的被子,打了個哆嗦,從二樓低矮的窗戶一躍而下,落在平實的地面。
她的心很安定,動作也不慌亂。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林潔妮和她的小家,趁着夜深向尤家的祖宅跑,她想,是時候和失敗的婚姻割席,繼續往前看了。
人可以失望一次。
但不可以永遠失望。
“就像都說我是笨蛋,但我也不可能真有智力障礙嘛。
我隻是在舒适圈待了太久,連一小步都不想跨出去。終于保護傘倒塌了,我也不得不另謀生路了。”
自言自語地開了個玩笑,笑容卻不自覺變成了苦笑,尤麗絲拎着裙擺迎風狂奔,前所未有地想要回到親人身邊。
好久沒有和媽媽見面了。
此時此刻,媽媽還在海外興緻勃勃地考古嗎?還是說,也惦記着女兒,決定抽空回家看一看了?
冰雹如同刀子割着她的皮膚。
她不感到痛,隻感到說不盡的思念,心髒怦怦跳着,渴望老家的溫暖。
*
“什麼?!你是說我的媽媽已經死了?”
聽到表姐的話,尤麗絲失手打翻了茶水,瞪着大大的眼睛,眼裡盡是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