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想了想:“你想試試?”
無法看清裴珩臉上神情的放映室給姜明钰一種模糊的安全感,電影裡的聲音像白噪音,充斥着耳朵,心緩慢而大聲地一下、一下敲動。
他們坐得太接近,姜明钰看見裴珩的下半張臉,目光聚焦在裴珩顔色淡而薄的嘴唇上。
這張刻薄的嘴和他吵過架,和他開過玩笑,給他講過題……
裴珩用手掌将晃神的姜明钰額前的碎發全都捋到頭頂,他要看清,也想要姜明钰看清。
那其實很短暫的沉默裡,他看見姜明钰臉上躍躍欲試的好奇,欲說又怯地看着他。
姜明钰實在害羞,嘴巴說不出來,狡猾的用眼神委婉同意。
空氣中的塵埃漂浮搖動,裴珩似乎是勾了下唇角,他捧着姜明钰的臉,一寸寸接近,輕輕地壓上柔軟的嘴唇。
時間在這一瞬間變得緩慢,慢得讓人在心裡一秒一秒細數。說不好是讓他快點,還是想讓他更慢點。幸福得讓人感到痛苦。
姜明钰局促而緊張地緊閉牙關,感受着裴珩在他唇上的摸索。
好在裴珩似乎也沒有要伸舌頭的意思,他笨拙地貼着姜明钰,好像單純隻為了履行姜明钰說要試一試接吻的感覺。
彼此對親吻的生疏使得這個吻不怎麼美妙,相撞的牙齒和碰在一塊兒的鼻梁,讓這個吻帶着隐秘的刺痛。
一觸而分,姜明钰急忙往後躲,終于擺脫了那種叫他喘不上氣的可怕感覺。
接吻原來是這麼緊張的一件事,和電影裡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估計是裴珩的問題。
姜明钰假裝若無其事的哈哈大笑起來:“裴珩,你親得也太爛啦,我的初吻居然葬送在這麼爛的吻技裡。”
裴珩垂下眼睫,憂郁的沉聲說:“真的很爛嗎?”
姜明钰其實也想不明白,裴珩明明長着一張很會親的臉,怎麼吻技這麼爛。
親吻課的一号差生教育二号差生,“當然,你看看電影。”
電影隻有幾個晃動的鏡頭,并沒有很深入的刻畫吻戲,那些難舍難分的|激|情|戲是他腦子裡自己和裴珩演的。
姜明钰喋喋不休:“你看看人家親的,和我們兩個親的。”
裴珩要去觀摩電影,姜明钰不要他真的去學,很不講理地用雙手把他的臉掰過來:“真是的,我還沒說完,”接着,抱怨般的說:“你還硌到我的牙齒了。好疼。”
姜明钰如果不是被剛剛那個吻親得昏了頭,以他對裴珩的了解,就不該給裴珩的初吻打出這麼低的評分——裴珩這種僅僅因為一次考試沒有考入年級前十,就在日記裡把自己狠狠批鬥半個月的複盤型人格,是絕無法忍受自己的答卷上有這麼低的分數的。
裴珩其實很不爽,笑了笑:“好糟糕。”
“太糟糕。”姜明钰點着頭複述強調。
“再試一次,好不好。”
“試什麼?”
姜明钰眉毛一皺,這是他要叽裡呱啦說話的前兆,裴珩不給他機會,手指壓上他的嘴唇,傾身過去。
柔軟的舌頭代替了僅在嘴唇上停留片刻的手指,裴珩吮住他的上唇——一個有點|色|情|的吻。如果不是裴珩死死摁在姜明钰後腦勺上的那隻手,姜明钰恐怕會被吓得跳起來倉皇逃跑。
在姜明钰的錯愕和驚異中,裴珩深入他微張的唇縫,與他緊緊糾纏。
銀幕中的鏡頭再度切換,那輛急速行駛的汽車,在絢爛的白光和毀滅的地動山搖裡,一頭紮入粉身碎骨的爆炸深處。
燈光像肅白的雷鳴,“轟隆”着穿過一場虛幻的陣雨,姜明钰覺得自己一定濕透了,像那天從湖裡剛爬上岸,裴珩将這股陰冷的濕寒傳遞給他,他們一起在夜晚的冷風裡顫抖——
可實際上什麼都沒有,隻是裴珩在吻他而已。
一個刹那間發生的事情,在姜明钰的眼睛裡流轉。
熒幕熄滅了。
姜明钰閉上眼睛,較勁似地胡亂回吻過去。
能吻出聲音的深吻變成一下一下的啄吻,他們不再局限于隻親吻對方的嘴唇。所有感官的沖動被一種獸性的直覺驅使,人類進化曆史上仍保留的那抹動物本能在這一時刻展現的淋漓盡緻。
裴珩吻姜明钰的喉結,伴随着輕咬和很微妙的吮|吸,姜明钰仰起頭,他的身體削瘦,薄薄的一片幾乎像是被嵌在裴珩的懷裡,他被吻得受不住一隻手撐在身後,這是個想要逃跑的姿态,裴珩握住他的腰,一指一指地掰開他揪住沙發軟墊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腕,壓着摁向自己。
姜明钰從沒覺得自己這麼熱過,他的大腦昏昏沉沉,渾身|酥|軟,熒幕上被導演特意多幅拍攝的沙漠陽光穿過萬裡的尺度,照在他通紅的臉頰上,原本抵在裴珩|胸|口|的手無意識的從裴珩的衣服下擺摸進去。
貼着裴珩的腹肌往上摸,他摸到一個垂下來的東西,是一條細細的挂在裴珩脖子上的金屬鍊子。
這條項鍊被戴在衣服裡,外人無法察覺,墜子是一枚被套在裡面的戒指。
裴珩身上怎麼會有戒指,他從來不帶項鍊和戒指的。姜明钰稀裡糊塗的想,還沒來得及分辨這是一枚怎麼樣的戒指,裴珩隔着衣服握住了他抓着戒指的這隻手,用力地幾乎要捏得姜明钰手骨響動。
暗室中,裴珩臉上的表情被陰影隐去,隻剩下那雙本該和黑暗融為一體的雙眸,好似兩團懸浮半空,鬼氣森森的幽碧火光。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明钰,微妙的距離給人一種危險的壓迫感。
姜明钰猛地從迷離的狀态中驚醒,這不是他熟悉的裴珩。他從沒有見裴珩這麼生氣過,可話又說回來,裴珩生什麼氣?
他推搡、想要掙脫,裴珩一松開,他把自己摔在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