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社畜有所表示,一道黑影猛地從黑暗中沖出來。
伴随着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一個高大男人闖入視野。
他一身筆挺的西裝,纖細的眼鏡框架在鼻梁上閃着冷光,還紮着一絲不苟的馬尾,這個發型露出了他那對尖尖的耳朵。
社畜一秒就認出了對方的角色定位——
一看就是魔王最忠誠的屬下,既當臣子又當管家還戰鬥力爆表的那種!
……所以,這種人滿臉驚喜地朝着自己跑過來到底是幾個意思?
社畜滿臉絕望。
她還沒想明白,男人已經跑到她的面前,突然“撲通”一聲,單膝跪地。
他的雙手交疊貼在胸口,帶着宗教般的虔誠,俯下身去,看起來是竟然想要——
“等、等一下!不要啊啊啊!這不好吧!!我沒有這種癖好啊!!”
社畜驚恐地縮腳,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男人俯身,深深地親吻她的鞋面。
社畜:“……”
她扶額,僵硬地轉頭,尴尬的目光對上了五條悟審視的雙眼。
像是在等待她的解釋。
她心如死灰,虛弱地開口:“那個……你聽我解釋……”
但是西裝男已經滿臉感動地擡頭,眼中閃爍着淚光,喊她:“魔王大人!”
……太好了,感覺再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
偏偏西裝男還在火上澆油,他滿腔激動,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魔王大人!您說您要親自去把勇者引誘過來,從你出發的那一天起,屬下夜不能寐,日夜期盼您的歸來,每天都擔心您的安危,深深自責于自己當初的莽撞和疏忽……若是屬下能再多堅持一下自己的意見,或者如果能再多為您盡一份力,您也不至于孤身犯險!”
他埋頭擦了擦淚水,感慨萬分地看着她:“終于,看見您平安地回來了,還成功把勇者帶了回來,屬下罪該萬死,竟然曾懷疑過您的睿智與偉大!”
社畜沉默地看着跪在自己腳下的男人,尴尬地想把腳抽出來。
……抽不動。
等一下,為什麼這家夥的發言聽起來比她還要清楚她自己到底幹了什麼啊?!
潑得一手好髒水啊!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五條悟,卻發現五條悟正閑适地插着兜,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明明整個大殿一片黑暗,隻有他仿佛被冰冷潔白的月輝籠罩,身形清晰,存在感鮮明得不可思議。表情看好戲一般興緻勃勃,卻又無情疏離,事不關己。
社畜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打小報告似的指着西裝男:“錯不了,他就是魔王!”
西裝男倏地擡頭,迷惑地看過來,似乎不懂她的用意。
“這一定是魔王的離間計,他假裝忠誠于我,讓你對我産生猜疑,勇者悟啊,你要小心了,一旦聽信了魔王的花言巧語,我們兩個開始互相攻擊、自相殘殺,任務一定會失敗的,等你被剝奪全部的咒力,丢到地下城的迷宮裡自生自滅的時候,你就會發現——”
她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語調凄厲:“搞不好還要被奇形怪狀的哥布林撅哦!!”
“你平時究竟在看什麼東西啊?!”五條悟皺起眉頭,一臉嫌棄。
“不說我都要忘了,我的《滑滑膩膩地下城~被啪敷啪敷的勇者之旅》文庫本合集還放在家裡,快點通關讓我出去處理掉啊!!再磨蹭下去又要錯過資源類垃圾的回收日期了!”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還會出文庫本合集啊……”
“可惡啊,這種時候好希望我的小說和漫畫突然出現在手邊,讓我能趕緊逃避一下現實。”
“這種現實都步步緊逼到你家敲門的情況下怎麼樣也逃避不了吧!快開門啦社畜小姐,這種無聊的角色扮演遊戲可以結束了。”
社畜:“……”
她默默地閉上了嘴。
——這家夥根本不打算救她。
甚至……她心中隐隐冒出一個猜測,眼下的這一切,不會就是五條悟一手策劃的好戲吧?
西裝男埋下頭去,沉吟片刻,不知道想通了什麼關竅,終于緩緩地站了起來,氣勢也變得陰沉:“沒錯,我就是魔王。”
“你看!”情況反轉,社畜喜不自勝地指着西裝男,“我就說這是魔王的陰謀吧!”
“沒錯,這都是魔王我的陰謀。”西裝男一臉忠心耿耿的表情。
社畜說什麼,西裝男就跟着重複什麼,依然是那副社畜說一不二的樣子。
社畜默默地把手指收了回去。
……這下更洗不清她的冤屈了。
社畜控訴的視線剛和西裝男一對上,他就馬上一副“屬下明白!”的表情,伸出手,黑色尖爪凸起的瘦削手掌一把扼住社畜的咽喉,最尖利的爪尖抵在動脈前面。
“你,勇者,快把勇者之劍交出來,不然我就殺了她。”
五條悟好笑地掏出槍,毫不在意地在手上轉了一圈:“這個東西嗎?”
社畜難以置信地盯着他的手,她總感覺……手槍并沒有接觸到他的手,但是确實在轉動無誤。
然後,他就這麼随手把槍丢在了他們面前的地闆上,随意得仿佛是在丢棄什麼剛喝完的飲料罐,金屬與石闆相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喏,給你們。”
西裝男眯起眼,随即松開社畜,轉而捏住她的後頸,往前一推:“你,去把勇者之劍撿回來。”
社畜往前一個踉跄,就這麼撲在了勇者之劍前面。
她茫然地擡頭,看向一旁悠閑看戲的五條悟。
……感覺給他一桶爆米花,他都能津津有味地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