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染紅河灘，一把沾滿血的卷刃太刀脫手飛出，落入水中。

水流沖刷刀身上的血色，它從被燒紅的水面落入光透不進的河底，一切在黑暗中歸于沉寂。

歲月流轉，河畔焦黑退去，金色麥田熟了一茬又一茬，浣衣女換了一批，依然在河邊笑鬧。

黑暗的河底不知何時出現微光，有人撿起了太刀：“是把很不錯的刀啊。”

“歸我了。”

“呐，你叫什麼名字？”

有回應聲響起，那是不熟練的，第一次以語言吐出的名字：“一文字則宗。”

琥珀川失焦的眼神突然凝聚：“……一文字？”

沒有監控面闆，她卻仿佛收到了中傷提示。

琥珀川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無論在她的印象裡一文字則宗多麼強大，他也還是刀劍男士，對上虛和自己一樣苦手。

這回可不像船上，有多名死神協助，還有彭格列十代目加入的戰鬥。

疼痛依然劇烈，琥珀川仍然難以動彈，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靈力與木盒中的靈力徹底融合，屬于水神琥珀川的力量在引導她，亦或說在喚醒她。

琥珀川感覺自己的意識脫離了身體，無限的延展開，順着記憶中的那條河流，穿過厚重的土層，随着水網借道又借道，在瞬息間抵達空座，穿過結界，回到公園中。

一個念頭在這短暫的過程中清晰地冒出來。

琥珀川，沒有被徹底填埋。這條河還活着。

活着的認知消解了痛苦，疼痛變成了生長的觸覺。

握菱鐵齋的結界比琥珀川離開時擴大了數倍，将天空中所有出現黑腔的位置都包裹住，但同時也将一部分居民樓囊括在内。

那隻安康魚似的虛已經被消滅，但黑腔沒有關上，結界内虛的密度依然在上升。

怪物們帶來的壓力甚至改變了現實的物理狀态，天空上陰雲密布，暴雨傾注而下。

居民樓裡沉睡着普通人類，他們無法承受太過強大的靈力，虛的存在已經是他們承受能力的極限了，因此浦原喜助無法放開手腳戰鬥，他和一文字正沿着結界邊緣，盡可能快速的清理地面上的虛，好讓握菱把結界收縮成倒三角形。

從黑腔中出現的隻是普通的虛，暴雨不影響他們的戰鬥狀态，浦原喜助和一文字都遊刃有餘，甚至一文字更适應當下被限制使用靈力招數的情況。金發付喪神身上有一道傷口，傷口附近殘留着噴濺的血色，顯然剛受傷時傷勢不輕，但因為有鬼道的治療，現在已經退回了皮外傷的程度，完全不影響行動。

浦原嫌麻煩的念叨：“持久戰啊……”

一文字：“有什麼辦法能把黑腔關上？”

浦原沉默了一瞬，即使是在技術開發局和虛打交道最多的時期，浦原也隻是通過監測靈力的微妙變化，來推斷黑腔打開的時間和地點，從沒嘗試過去關閉它。因為黑腔和穿界門一樣，是由觸摸不到的“内側”或者“另一側”控制。

但他沒有思考過如何關閉黑腔的問題麼？當然思考過。

在認識琥珀川之後，在通過她接觸到其他力量之後，相對成熟的想法成型了，浦原開口：“隻有理論上可行的操作，從來沒有真正實踐過。”

“理論上，用你們的通道，或者彭格列的十年火箭炮與黑腔對撞，作用于空間相似但不兼容的力量系統接觸，會導緻時空不穩定，黑腔無法維持。”

“但同樣的，這種操作存在風險，可能會打開其他裂縫。不過這種随機裂縫會帶來危險的可能性較小，它隻會出現在兩股力量同時崩潰的一瞬間，就算通道對面真的有什麼，也來不及反應。”

浦原總結：“是可以嘗試的辦法。”

“要琥珀川在才行。”一文字回答，“我确實也能打開通道，但隻能打開定向通道，從我的位置到琥珀川的位置，或者從本丸到指定的戰場。”

浦原沒有忘記剛剛一文字危險的分心——這就是他受傷的原因：“所以，琥珀川呢？”

“她……”

一文字對琥珀川的感知來自于他們舊日的聯系，這份聯系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淡薄，他隻能大概的察覺到琥珀川的狀态。

感知力的變化與琥珀川的失憶沒有任何關系，因為——

記憶尚未來得及展開，一文字聽見了聲音。

“我在。”

那是很久沒有響起過的聲音，是通過最初的羁絆，直接在靈魂中響起的聲音，令人顫栗。

一文字猛地望向某個方向。

黑腔是垂直于地面張開的黑色平面，琥珀川的通道就貼着那道漆黑的平面展開，如同金色利刃，狠狠切向黑腔中心！

審神者通道由琥珀川自另一層操控，它本身沒有任何外溢的靈力，完全不會增加空座的負擔。

同時因為不會帶來靈力變化，如果不是一文字突然看過去，浦原都沒有察覺到琥珀川已經行動了。

浦原店主慢了一步，他隻看到了兩個空間系統對撞後，同時湮滅的瞬間。

那景象無聲而恐怖。

就像是宇宙環境中的塌縮，通道附近的虛在一瞬間被吸了進去，連它們被劇烈擠壓後濺出的血液都沒有一滴殘留在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