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間,内室的珠簾被輕輕掀開,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進來的是她的貼身丫鬟如畫。如畫看到穆明俪起身,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喜,連忙跑到床邊,笑着握住她的手,說道:“小姐醒了,奴婢這就去通知夫人和大少爺。”
穆明骊拉住要轉身的如畫:“不忙,先給我倒杯水。”
“小姐昨夜無故發起燒來,怎麼也叫不醒,好不容易清晨醒了,卻一直哭,問哪裡不舒服也不說,還說些死啊活啊的胡話,可把夫人和大少爺吓壞了。” 如畫一邊說着,一邊遞過來一杯茶,熱氣騰騰的茶水,仿佛帶着絲絲暖意,驅散了些許房間裡的寒意。
“雖是大夫說燒退了隻要靜養即可,可是大少爺還是去求太子請了太醫來,還好太醫也說無事,夫人這才安心去休息一會兒,大少爺也剛剛把太醫送出去呢。” 如畫繼續絮絮叨叨地說着,眼中滿是對小姐的關切。
穆明俪聽着眉目秀美還略帶青澀的如畫講述着,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懷念。與前世那個陪伴在自己身邊,更加成熟穩重的如畫相比,穆明俪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鮮活靈動、充滿朝氣的如畫。
“現在是哪一年?” 穆明俪突然問道。
“永昌十九年啊,小姐你怎麼了?還沒清醒嗎?” 如畫說着,伸出手探向穆明骊的額頭,眼中滿是擔憂之色,生怕小姐的病情又有反複。
永昌十九年!那不就是哥哥出事的那年麼?穆明俪心中一驚,猛地用力抓着如畫的手。她急急問道:“那今日是哪天?快說!”
如畫被穆明俪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但還是連忙回道:“今日是四月初一呀,小姐您别吓奴婢,要不奴婢去找大少爺,讓他再請太醫來看看吧。”
“不必,我就是剛睡醒,有些記不清日子。母親和大哥也辛苦一日了,先不用通知他們,你先去廚房,給我準備點清淡的吃食,我有些餓了。” 穆明俪強自鎮定下來,松開如畫的手,吩咐道。
打發了如畫後,穆明俪呆呆地坐在床上,開始仔細回想上一世的種種。父親長平候穆琪在永昌十五年病逝,那之後,侯府的局勢便變得複雜起來。長平候府中,最大的長輩是祖母孫氏。但父親并不是祖母所出,因為祖母是繼室,二房才是祖母的親生子女。祖母曾說,侯府人口不算繁盛,為了家族的和睦,便一直未分家。
大房這邊,有母親長平侯夫人李氏,哥哥穆清和自己,以及白姨娘和她所出的三公子穆深。二房則有二叔穆玮,二夫人孫氏,嫡出的二公子穆江,四公子穆池,還有兩位姨娘及庶出的大小姐穆明曦和二小姐穆明旗。
由于大哥年紀尚小,族中便商定,等到大哥弱冠之年,再讓他繼承侯位。可實際上,這不過是有些人不想讓大哥繼承侯位,故意拖延罷了。
永昌十九年,四月初八,那是穆明俪一生都無法忘記的日子。那天,大哥本是陪同太子一起去西山打獵。在狩獵途中,大哥的坐騎突然發瘋,瘋狂地奔騰起來,徑直沖向懸崖。最終,大哥屍骨無存。而大哥的好友,鎮南将軍之子林墨,為了救大哥,也一同墜下懸崖。林墨自小與穆清、穆明俪二人一同長大,他們情同手足,親密無間。所以,穆明俪一下子失去了兩位如兄長般重要的人,那種痛苦,深入骨髓。
穆明俪一開始隻以為這是一場意外。但太子卻覺得事有蹊跷,他下令嚴查此事。很快,真相便水落石出,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為。原來,大哥的馬兒的飼料中被人加了藥,這才導緻馬兒發狂狂奔。于是,他們開始排查每個經手飼料的人,最終查出是獵場新來的馬夫王大柱所為。
這王大柱的父親王志,本是負責長平侯府采買的掌事。卻被侯夫人發現貪污,随後被送去官府。可沒想到,王志在牢中竟被牢頭折磨而死。王大柱認為是侯夫人買通了牢頭,因此對侯府恨之入骨。為了給父親報仇,他在飼料中下藥,想讓馬發狂,把穆清摔下來。但是他下藥過量,導緻馬根本無法控制,最終害得穆清和去救穆清的林墨雙雙墜崖。
可一個被趕出侯府的奴才,怎麼可能輕易進入要求嚴格的皇家獵場呢?于是,調查繼續深入。原來,竟是穆明俪的三哥穆深安排的這一切。
雖然穆深則狡辯說,自己隻是看王大柱一家可憐,才幫了一把,對于其他事情,他毫不知情。然而,繼續追查下去,證據确鑿,就是穆深指使的。穆深見事情敗露,又将矛頭指向二叔穆玮,說是受了穆玮的挑唆。兩人相互攀咬,但最終因為沒有确鑿證據,隻能以穆深買兇殺人,判了秋後問斬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