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沂手指摩挲着劍柄,狀作無意道:“要我做你的侍衛也可以,但是我有條件,不能接受免談。”
面前的人依然默不作聲,隻是下颌微微揚起,側着一邊的身子,挪近了些許。
他心中竟莫名的泛起一絲漣漪,但很快便消失不見。
“侍衛,我要做就做地位最高的那個,但除了危險存亡之際,我不會現身。”
他頓了頓,若無其事的補充道:“最後,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份便利,調查西卞人報仇。”
還會,留下你的一條命。
借用她的身份便利是真,調查西卞人是假,畢竟,他也算半個西卞人。
“就這些嗎?”女子小聲的開口,手指用力揪着衣裳側擺。
“還有,主仆期限為期一年,我會在此時間之内解決完仇人,到時,我們一拍兩散。”
蕭瑤熙表情呆滞的伫在一旁,腦海中的思緒卻不斷的快速飛轉。
她這是招侍衛嗎,這不是招個祖宗吧?
不過她仔細思考了一番,好像都可以接受,反正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絲毫不吃虧。
少女不動聲色挪近了些,直直的盯着男子,眉眼濃密,長相還有些俊美詭豔,就算招回個公主府當個擺件也十分賞心悅目。
她拍了拍手,點點頭,示意自己同意他的條件:“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安靜一瞬,輕聲呢喃道:“夜沂。”
那個女人曾經對他說,希望他像沂河一般,自在逍遙,山川無拘。
蕭瑤熙揉了揉鼻子,又感受到了濃烈的鐵鏽味。
少女後知後覺,一道猙獰的刀傷,正在往外不斷滲血,就差貫穿少年的整個背脊。
鮮紅蔓延開來,少年一身純黑勁裝,黑色衣袍被暈染得愈發深沉詭異,他卻渾然不覺。
微風拂過,吹起少女眼尾青絲,鬼使神差之下,她默默上前兩步:“你的傷?”
少年沒有回應,身後衣料相互摩挲,一道慌亂微弱的聲音傳來:“公主,您沒事吧?”
蕭瑤熙轉過身子,眼前的婦人剛剛轉醒,灰頭土臉:“我無事,宋嬷嬷感覺怎麼樣?”
婦人堆滿褶子的臉頰微顫,雙膝無力發軟,勉強着站起身子,一手捏着後脖頸:“老奴感覺像睡了一覺,還極其不踏實。”
與此同時,兩個侍女也幽幽轉醒,摸着後脖頸,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咦?公主,他是誰?”花莺踉跄走到蕭瑤熙身旁,注意到突然出現的少年。
少女理了理紗簾,頭上珠钗發飾相碰,叮咛作響:“前不久是救命恩人,現在是我的侍衛。”
幾人面面相觑,宋嬷嬷嘴角緊繃成直線,眉頭一跳,率先出聲道:“公主不妥,這人身份來曆不明。更何況,您怎能随意收一個人作為侍衛,實在不合規矩。”
蕭瑤熙:“的确,我會請昭岫哥哥幫我調查清楚。”
宋嬷嬷見勸說無果,也不再多話,眼神如刀尖鋒利,斜了那男子一眼:一定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下一息,她瞳孔猛的張大,狂捂着胸口,心悸不已:“你,你這傷口怎如此駭人?”
不知何時,少年轉過身子側對着婦人,若無其事的把玩着手中的長劍。
少年背上傷痕錯落可怖,宋嬷嬷上了年紀,哪裡見過這等血腥。她身子一歪,直接暈了過去。
花莺和春桃頗有眼力,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攙扶着婦人,蕭瑤熙雙手扶額,腦中像灌入千斤鐵錠般。
人上了年紀就該在宮裡好好養老,安享晚年,跟着年輕人到處亂跑,萬一哪日被吓得半身不遂可如何是好。
侍女嘴唇輕張,手指緊緊掐着掌心,遲疑半晌:“公主,真的無事嗎?”
“嗯?什麼事。”
兩侍女兩眼相視一顧,安靜站立在一旁,充當着乖巧的雕塑,一動不動。
蕭瑤熙手指輕彈,兩人捂着額頭無奈一笑:“公主……”
“放心,南山寺香火興旺,是我想來已久。”
花莺連連搖頭,目露急色:“公主,奴婢是擔心娘娘責罰您。”她掃了那少年一眼,周身冷意瘆人,眼神飛速的移開。
侍女表情微妙,并沒有逃過蕭瑤熙的視線,她臉上笑意斂去,正色道:“難道本公主不能收自己喜歡的侍衛嗎?”
至于母後,她望向歪歪扭扭靠着兩人的婦人,明面上不顯,心底卻暗暗歎息。
由于這突發意外,蕭瑤熙一行人的車駕隻到了山腳,天色漸暗,幾人趁着天黑之前返回了府邸。
她如夜沂所願,擢升他為自己的貼身侍衛,房間舒适寬敞,就安排在隔壁偏房。
“嘶”,蕭瑤熙倒吸了一口涼氣,冰涼的藥膏點塗在額頭,她忍不住痛呼一聲。
花莺以為自己力道太重,動作放得更輕,“公主,奴婢再輕點。”
蕭瑤熙望着銅鏡中紅腫的額頭,周邊一圈青紫,還擦破了皮:“春桃出門了嗎?”
“春桃照您的吩咐已前去大理寺,那人的身份底細,總要調查清楚些。”
想到那道猙獰詭異的傷口,她眼神投向隔壁,“給他送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