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紅色的裙擺随風揚起,幾縷發絲拂過臉頰,笑意盈盈。
夜沂心中湧上一種陌生情愫,密密麻麻,他強行壓下波動,“好。”
蕭瑤熙:“不如來比試中靶數目?賭注嘛……”
男子瞥了一眼腰間墨玉:“身上重要的物品如何?日後赢了可以還回去。”
兩人分别各用十支箭矢,每中靶一支,箭靶向後挪動一尺,直至羽箭用盡。
夜沂側了下身子,微微歪頭,示意身旁的少女先來。
蕭瑤熙抽出一支羽箭,箭頭閃爍幽冷金光,箭如破壁利刃“唰”的一聲,正中靶心。箭杆微微顫動,發出嗡嗡餘音。
少女心中暗自吐出一口氣,眉眼也舒展開來。她許久未曾碰箭,又恰逢與人比試,難免慌亂。
緊接着,第二支,第三支……
箭靶不斷向後挪動,少女白淨的手指搭在弓弦之上,略微有些顫抖,隻覺指腹處有輕微刺痛襲來。
她微微彎了下手指,停頓了一息,利落幹淨的射出箭矢——一共中靶八支。
蕭瑤熙放下長弓,手指蜷縮,不動聲色的将手背在身後,面朝少年莞爾一笑:“夜侍衛,該你了。”
少年身姿挺拔,射箭的姿勢蒼勁有力卻不失優雅,若換上一身錦衣華服,說是皇子也不為過。
每箭幹脆利落射中靶心,直至最後兩箭,他眸光微動,默不作聲偏移了一分,從旁人的角度根本看不出端倪。
第九箭偏靶。
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度,最後一箭脫靶,箭矢沒入草地之中。
“屬下輸了,體力跟不上。”
蕭瑤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摸了摸身上的衣衫,最後從腕上取下一隻銀絲絞镯遞給他:“既是平局,那我們都輸了,交換物件便是。”
夜沂解下腰間的墨玉,接過那镯子,随意掃過少女指腹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多謝公主。”
“對了,再過些時日母後在宮中舉辦一場花朝宴,屆時你随我一起入宮。”
少年低聲應了聲,蕭瑤熙随意的擺了擺手,聲稱自己太累,也不理會男子便徑直離開了靶場。
回寝屋的路上,蕭瑤熙秀眉擰起,輕輕揉搓着指腹:“花莺,好疼。”
侍女這才發現公主的食指指腹微紅,皮膚細嫩,直接擦破了皮。
她拉過少女指尖,輕輕吹出一口氣,對待孩童一般:“公主,這是剛剛射箭擦傷的嗎?回去奴婢給您擦點藥。”
蕭瑤熙一向怕痛,她悶悶的點點頭,語氣幽怨:“都怪我幾年沒有碰箭,不僅技藝生疏,就連手指都這麼嬌氣。”
指腹上的薄繭已經不見蹤迹,突然拿起弓箭自然會有些許擦傷。
花莺捂着嘴偷偷一笑,理所當然道:“公主金枝玉葉,向來未曾受過什麼小傷小痛,怎可責怪自己。”
自從出宮之後,蕭瑤熙受傷的次數愈加頻繁,也不知是不是犯了晦氣,改日還是得去南山寺燒個香。
黑夜沉寂,風聲拂過窗台,窗扉微微作響,院外偶爾傳來夜鳥鳴啼。
一道黑影閃現,悄無聲息透窗而入,無聲落地于燭火旁。
微弱的火光搖曳,少年的眉眼被掩蓋在黑暗之中,隻隐隐窺見他周身的輪廓,仿佛鑲嵌了一層微光。
他整個身形被燭火拉長,倒映在牆面之上,俊挺又略顯妖異,語氣有些不耐:“遲了。”
黑影恭敬俯身,聲音壓得極低,用僅有兩人之間聽到的耳語:“主子恕罪,前不久這府邸内外加了一批侍衛,武藝極好,屬下耽擱了些時間才避開。”
“有消息嗎?”
下屬默默歎了口氣:“夭夭姑娘還沒有消息,嬌苑那邊在上京并未查到此人。”
少年神色微變,眸光逐漸暗淡,他急忙開口:“不過屬下查到一點當年的事,徐家可能牽涉其中。”
夜沂下意識伸出手摸向腰間墨玉,手指一頓,若無其事的收回:“徐家?風長青當年的手下?”
武安侯風長青一直追随着廢太子,而徐信,他手下的心腹大将之一,足智多謀。
可惜廢太子流放之後不久,徐信一家不知因何犯了重罪,判為罪臣,一夕之間滿門被滅。
“正是,而且有暗線查探到,當年徐信還有一子并未身死。”
當年徐信似是未蔔先知一般,拼盡全力偷偷保下家中幼子。隻可惜已經過去五年,那孩子是否還在人世尚未可知。
夜深人靜,為掩人耳目,兩人并未耽擱過多時間。
夜沂掃過朦胧夜色,最後目光落在來人身上,“下次不要過來了,我會去找你。”
冬生輕功極佳,隐蔽逃跑能力更是異于常人,想來這批侍衛定非等閑之輩。
原本以為蕭瑤熙的内院無人敢靠近,方便議事。如今看來,那群人的身份想來大有來頭,此處已不适合碰面。
冬生點了點頭,正欲轉身離開,突然一驚:“主子,您的墨玉呢?”
少年腰間空空如也,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白日靶場,一身紅衣的少女燦爛明媚,雙眸清澈深邃。
“輸給了别人。”
冬生一怔,偷偷打量了男子一眼,少年神色放緩,不同于往日的淡漠和陰鹜。
極其微妙的變化,或許他自己都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