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門半掩,矮幾上的香爐散發着微弱的光芒。袅袅香煙從錯落有緻的小孔中飄出,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萦繞在空氣之中。
天色大亮,少女臉上還暈染着剛剛清醒時的紅暈。她搖了下床鈴,花莺和春桃聞聲迅速進了屋伺候。
“公主,雍甯宮已經來了好幾道帖子,皇後娘娘催促您盡快入宮。”
花莺心靈手巧,說話之間為她梳了一個漂亮精緻的發髻,以一支金鸾鳳钗簡單點綴,殊麗動人。
盥洗過後,她随手指了衣櫃中的一件水紅色輕衫,“穿這件吧。”
膳房陸陸續續奉上早膳,一碗銀耳蓮子粥,一盤花露糕,一盒梅子果脯,還有幾碟開胃的小菜。
一月時間轉瞬即過,除了偶爾去武場和夜沂切磋,蕭瑤熙每日的生活循規蹈矩。
或許夏季悶熱,她胃口越來越差,面對滿桌佳肴,口味也逐漸清淡。
府門外,夜沂正站在馬車一側,一身黑色勁裝利落整潔,他手拿缰繩,腰間配了一把長劍。
蕭瑤熙從台階上緩緩走下,裙擺迤逦,身姿優美。
夜沂卻沒有擡頭看她,烏羽般的長睫低垂,直直的盯着地面。
忽然,一隻纖細白淨的柔荑出現在眼底,他略微擡眸,望向少女的目光中滿是疑惑,明晃晃寫着:何事?
蕭瑤熙習慣性的伸出右手,旁邊的人卻沒有反應,她側首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扶我上馬車啊。”
夜沂收回短暫散發出去的視線,不情不願的将一隻手臂遞了過去,下一秒,一股溫熱從手臂上方席卷而來。
他強忍着不适,濃眉緊皺,等來人上車之後立馬收回了手。不經意間飛速拍了拍衣袖,生怕沾染上髒物一般。
蕭瑤熙靠在車内的軟榻之上,表情發愣,感受着手中的溫度。他的身體似乎很是冰冷,隔着衣料都能感覺到明顯的涼意。
他不會真的是冰塊做的吧?蕭瑤熙撩起一角窗簾望向窗外,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宴會以林皇後的名義,場地卻設在淑妃的常桦宮,各類珍貴奇異的花草點綴,盆盆整齊有序擺放在宴會四周。
蕭瑤熙帶着花莺如春桃先去了雍甯宮,夜沂畢竟身為男子,隻能守在大殿外。
“兒臣見過母後。”
軟榻上的女人懶懶起身,伸出雙手扶起少女的手臂。嫣紅蔻丹妖豔華貴,甲片一不留神劃過她的肌膚,蕭瑤熙迅速的直起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夭夭許久未曾進宮看望母後了。”
蕭瑤熙明白她實在提點禁足一事,讪讪一笑:“母後,兒臣知錯,往後定當謹言慎行。”
女人勾起一抹笑容,意味深長道:“夭夭知道就好,莫要枉費本宮花在你身上的心思,做多餘的事。”
“新招的那個侍衛如何?”
蕭瑤熙:“挺好的,夜沂武功高強,忠心不二。”
“也好,本宮也可稍微放心些。這次花朝宴實則是相看适齡貴女,為皇子選妃,你也可以去瞧瞧熱鬧。”
蕭瑤熙早就猜測到其中緣由,面上未顯露痕迹,神色有些惋惜:“那兒臣告退,改日再來看望母後。”
待人走後,裡屋緩緩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聲音沙啞之際,嗓間像含着無數沙礫。
男人笃定開口:“是他。”
女人側身拿過盒中的香匙,挑出一小勺香料淺嗅了片刻,故作歎息:“日後有人護着夭夭,不是很好嗎?”
隻是不知,他會從一始終嗎?
常桦宮百花園内,各家貴女姿容豔麗,一看都是經過精心打扮而來。
蕭瑤熙漫不經心朝人群中瞟了一眼,無意之中對上了一雙鄙夷不屑的目光。而那女子身旁的,自然是上京鼎鼎有名的才女佳人王绾。
“這嘉禾公主不就仗着聖上的寵愛,嚣張跋扈,還天天黏着裴少卿。”
身旁的鵝黃衣衫女子不停的低聲抱怨着,王绾側首斂去眼中落寞的神色,恹恹開口:
“凝棠,切勿背後随意議論他人,況且公主身份尊貴,再有何不妥也不是你我能置喙的。”
那鵝黃衣衫的少女面容嬌俏,乃戶部侍郎蘇家的嫡女,從小嬌生慣養,脾氣驕縱。
蘇凝棠不屑的冷哼一聲,“不過就是爬出來的肚子不一樣罷了,論才情,她蕭瑤熙哪點能比得上阿绾你。”
王绾低聲笑了一聲,帶着微不可察的自嘲之意。
“才情有何用處,或許你隻看到她的不足之處,卻不肯承認她的優秀罷了。”
看着好友淡然無謂的樣子,蘇凝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不以為然的開口:
“除了會跟着那些武夫學些三腳貓的功夫,她還有什麼優點。”
什麼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