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瑤熙懶懶的撐着下颌,手中玩弄着一紅色錦盒,蓋子合上又打開。
一塊青水玉環佩安靜的躺在匣子中,顯眼亮麗,營帳中男子與她的談話仍舊曆曆在目。
那日的他和平常大不相同,從容不迫的臉上好像克制着什麼沖動。
裴昭岫依舊和平常一樣,對她極其愛護,細心查看了她的扭傷一番,緩慢開口:“夭夭,近來上京不太平,你盡量不要外出。”
他停頓了片刻,目光略微變得生冷,帶着不容人質疑的笃定:“還有,你身邊那個夜沂,讓他離開。”
窗扉嘎吱作響,擾亂了屋内的寂靜,蕭瑤熙目露不解,“為何?”
西卞人接連現身兩次,每次夜沂都有足夠巧妙的理由在場。他和西卞之間,一定有着不可言說的關聯,這樣危險的人物,怎可放在身邊。
男子面容看似溫和,眸色中卻透着淡淡的的寒意,一字一句冷峻無情。
蕭瑤熙還是頭一次見到裴昭岫這個樣子,不過,這才應該是衆人口中那個手段狠厲,雷厲風行的大理寺少卿。
“昭岫哥哥,先前你已經調查過夜沂的身份,他與西卞人有着血海深仇是真,救我兩次也是真。”
還有一些話她沒有說出口,以夜沂的武功,想要取她性命,何須這般麻煩,她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
裴昭岫面色有些激動,扣住她的一隻肩膀,眸光深沉,如深淵看不到底。
“你有沒有想過,他想要的不是你的命,他隻是在利用你達成某些目的。”
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他放開用力的手,放緩了聲線,溫聲道:“夭夭,此中一定有何不可言說的理由,隻是我們暫時并不知曉,你必須讓他離開。”
蕭瑤熙别過頭,眉頭微皺,不再看身旁的男子,悶悶的開口:“我隻能聽你們的嗎?”
她一直都知道夜沂在利用她,這本就是最開始兩人達成的條件。
花朝宴時,公主的令牌是她給的,默認他可以憑借她的權利和身份去調查想知道的事情。
最開始,夜沂是懷有目的的接近,可她也是交換了條件想要個忠心的侍衛。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圖,并未對她有所欺瞞。
“我不會讓他離開。”少女目光落在窗外,随後轉過身直視着面前人錯愕的臉色,铿锵有力的說道。
心頭莫名的信任給足了她勇氣,她不想因為一些臆想的猜測和理所應當的罪名,就給人定罪,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傷害過她。
“空口白話,口說無憑。如哪日我親眼所見他設計傷害我,我自會對他毫不留情。”
在此之前,既然選擇了他當侍衛,她自然應該繼續相信下去。
“夭夭,你為了一個才認識幾月的男子,不信我?”裴昭岫瞬間站起身子,緊緊握住手心,極力克制着自己的失态。
“我相信你,但是我想有自己的決斷,不願事事都任由他人做主。”
從小,她的選擇都是現成的,早已經有人安排好送到她面前,不用猶豫,不用糾結,都是他們篩選過後最好的。
盡管她可以看見别人做的每一件事,可以感受到他人的善意或者惡意,她想自己做決定。
蕭瑤熙咬了下唇瓣,沉默了一瞬,繼續道:“昭岫哥哥,我對你一直都無兄妹之外的感情,我們還是把話說清楚,免得日後生出誤會。”
以前是她不知曉裴昭岫對她的情誼,他和蘅哥哥一樣溫柔體貼,她心中隻有對兄長的崇敬。如今一切事情明了,生怕傷害到兩人的關系,她思慮了許久,未曾開口。
有些事情,還是說開的好。
聞言,男子閉上雙眼,久久沒有開口說話。良久,他嘴角含笑,眼底神色溫潤:“夭夭不用多慮,我不會再如此。”
裴昭岫輕輕觸碰着她的下颌,猶如兄妹之間的親昵,嘴上輕聲細語:“這兒弄髒了,我幫你擦一下。”
他手上動作溫柔,心中卻暗自呢喃着:夭夭,你不聽話了嗎?這個好哥哥的身份,已經扮演得太久了。
蕭瑤熙看着那匣盒,晃了下腦袋,試圖摒除那些繁亂的思緒。她剛準備關上盒子,就聽見門口的對話。
“屬下有事求見公主。”
夜沂的聲音極其好聽,低沉又不浮躁。她不禁心頭一跳,下意識翻身下床,全然忘記了自己腳踝上的傷。
夜沂進門時,隻看見少女細長的秀眉緊鎖,臉色有些蒼白,彎腰手扶着小腿處,似乎極度的不适。
他神色有些慌張,快步奔向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公主,你怎麼了?”
蕭瑤熙嘴角扯出一絲僵硬的弧度,讪讪一笑:“沒事,剛剛想要下床,不小心碰到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