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家生孩子,闖什麼闖?等阮見堅收拾幹淨再說!還有你們,都給我把眼睛閉上!”
屋内,阮見堅的心揪作一團,邊說邊掩面哭泣:“這孩子,從生下來就沒有呼吸了……”
“不!”滂沱的雨聲裡,沈舒慧凄厲地喊:“我不相信——!”
阮見堅摔坐在地上:“你相不相信也就這樣了……”
她勉強從床上支起身子,眼神死死盯着阮見堅:“你有辦法,你一定有辦法救活他對不對?說話!你說話啊!”
“……我有辦法?”
阮見堅苦笑一聲,“我能有什麼辦法?”
他狼狽起身,粗暴地把孩子摔進她懷裡:“你自己看看他是不是沒氣了!我要有辦法,會帶你住在這種破房子裡?會在碼頭像狗一樣幹活?會眼睜睜地看你吃這些豬食都不如的東西?我們拼死逃出來就是為了這個孩子,現在他死了!一切都結束了!我受夠了!沈舒慧,我告訴你,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不願意再過了!”
他轉身要走,沈舒慧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見堅!……你,你要做什麼?”
阮見堅冷酷地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我要讓廖弈昆帶我回去!”
“見堅!求你——”她“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但阮見堅充耳不聞,毅然決然地沖進雨幕……
*
廖弈昆讓手下把阮見堅帶走,然後做了個揮手的動作,示意另一批人去沈舒慧母子所在的屋子裡查看。
沈舒慧卻不知從哪湧來一股力量,不管不顧沖出門外,撲倒在他腳下,雙膝重重磕進泥水裡,死死拽住他的褲腳:
“這孩子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廖弈昆,如果你還念着我們師出同門的情誼,現在就殺了我!”
廖弈昆讓手下們暫且退後,俯身掐住她的下巴,“師姐,你是真不想活了,還是想拿你的命換那孩子一條生路?”
說完就冷冷地甩開她,準備親自進屋查看。
沈舒慧的眼底驟然泛起駭人的血光,“你再往前一步,我讓你們所有人,給我的孩子陪葬!”
“别激動,師姐。”廖弈昆皮笑肉不笑。
“我就是進屋裡确認一下他的死活,萬一你們蒙我,沒過多久被阮董發現這孩子還活着,我也不好交代不是?至于究竟是帶你還是帶那孩子回去,本質上對我來說沒有區别。”
沈舒慧頹然跌坐進泥水裡,任由他去了。
雨絲胡亂地拍打在她臉上,将血淚沖散。
廖弈昆從屋裡出來時手上沒拿任何東西,他深深看了一眼氣若遊絲的沈舒慧,吩咐手下:“先送醫,務必把她活着送回阮宅。”
就連沈舒慧也不知道廖弈昆究竟是想讓她好,還是想讓她不好了。
總之她和阮見堅就這樣被帶回了阮宅。
阮見堅被迫成為地下實驗室的一員,暗中收集着阮平進行非法異能實驗、勾結三環官員的證據。他曾問過沈舒慧,知不知道在阮平辦公室聽到的陌生男子的聲音是誰的,沈舒慧茫然搖頭。
而沈舒慧則作為異能者樣本成為阮宅地底衆多實驗體之一,在晝夜運轉的實驗室裡日複一日地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每當意識清醒的間隙,她就偷偷地在紙頁上寫下隻言片語,将滿腔愛意與愧疚封存在密碼箱裡。
即使後來她的意志被實驗徹底摧毀,淪為一具隻會将物品二維化的傀儡,這封信依然如同烙痕一般跟随着她,直到被沈霧窗發現并帶走。
關于“霧窗”這個名字的來由,她說,是因為她在生産之際,恍惚中向上一瞥,看到一縷天光穿透衛生間那扇霧蒙蒙的窗,照在剛出生的他的臉上。她希望他能像那扇窗戶一樣,即使身處混沌,也要讓光芒透進來。
信紙最後一行的字迹已變得模糊,像被淚水暈染過:
“我會一直愛你,隻要我一息尚存。”
……
沈霧窗一時之間難以将眼前向他強行攤開的真相嚴絲合縫地安插進記憶裡。
除了思維的混亂,他還因為痛苦和疏離都不純粹進而産生了一種深刻的自責:他本應更加深切地體會到沈舒慧為他所做的一切。
他求助地看向項培風:“我想記起來……你能不能幫幫我?”
因為有探查體内異能殘存但失敗的先例,項培風有些為難,但眼前人眼尾泛紅的模樣卻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閉眼。”他伸手覆上對方冰涼的掌心,答應幫他探尋體内封鎖情感的異能。
結果這一探尋,他卻有了新的發現:
施加在沈霧窗身上的「平靜」,竟是延續性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