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件詳細記叙了沈舒慧和阮見堅從阮家逃離後發生的一切。
阮平的行業封|殺|令幾乎斷絕了她和阮見堅的生計,從阮家帶出來的錢被一點一點花光,阮見堅隻能外出做些沒有門檻的體力活維持家用。
沈舒慧因為屢次發現阮平派來的盯梢者的動向,精神像一根被繃緊的弦。那些如影随形的眼線讓她寝食難安:他們是不是在等待她臨盆的那一刻?是不是随時都有可能會破門而入搶走她的孩子,把ta變成實驗室裡不成人形的怪物?
不,不行。
她絕不允許阮平從她手裡奪走這個孩子。
她被那些監視的視線逼得精神恍惚,瀕臨崩潰。
可更令她崩潰的是,有天她在整理書桌時,意外發現了一疊被阮見堅小心翼翼藏起的舉報信。
當她看清楚那封信裡的舉報内容時,一驚之下,腹部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宮縮不止,眼看着就要臨盆。
但她知道暗處有人在盯梢,阮見堅此刻又不在身邊,不,她不能就這麼把孩子生在這裡。
冷靜。深呼吸。快想想有什麼辦法。
可宮縮的痛苦哪是常人能生抗過去的?她踉跄着躲進衛生間,牙齒深深陷進手臂的血肉裡,仿佛這樣就能幫助她緩解一絲疼痛。
當新生兒即将發出第一聲嘹亮的啼哭時,她用沾滿鮮血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
阮見堅揉着肩膀,邁着疲憊不堪的步伐回到廉價平房,看到地上散落的舉報信,暗道不好,到處尋找沈舒慧的蹤迹。
最後他在不亞于犯罪現場的衛生間裡找到了渾身浸泡在血水裡的她和一名臉色憋得發青的嬰兒,連忙顫抖着伸手,想将她們抱出去。
抱至中途,卻被奄奄一息的沈舒慧打斷:
“去買……假死藥……你知道怎麼配置……”
阮見堅絕望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把她和他放進浴缸,用花灑将衛生間裡的血迹沖洗幹淨,卻裝成一派輕松的樣子:“水溫合适嗎?你想再熱一些?洗好了以後就叫我,浴室滑我抱你起來。嗯?你說肚子有點難受?你等等我現在就出去買藥!”
出門時他冷冷地剜了一眼廊檐下關注着房内動靜的廖弈昆,此人是他和沈舒慧的師弟,他知道以對方的品性不會擅闖浴室。
他狂奔至藥店,又匆匆折返。
在看到沈舒慧睜着一雙血紅色眼睛,死死盯着闖進衛生間的他時,兩人不約而同地松懈下來。
阮見堅跪坐在潮濕的地磚上,将幾種藥摻在一起,聲音裡透露出一絲猶豫:“……非得這麼做嗎?”
“我看了你寫的舉報信,”沈舒慧聲音虛弱,但卻異常堅定,“沒有實證,寫得再真也沒有人信……”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他們……盯上的是這個孩子,我……咳咳……我們别無選擇……”
阮見堅深吸一口氣,将注射針劑緩緩推入了嬰兒的手臂。
“手機。”沈舒慧伸手。
她撥通了初高中時代的好友喬思葭的電話号碼,強撐着用輕松的語氣說:“還記得我們在社團解密的經曆嗎?”
喬思葭敏銳地察覺到她呼吸的微弱,再加上這一頗不尋常的提問,立即意識到沈舒慧那邊發生了意外,握緊手機壓低聲音:“記得,當然記得。”
“明天有空嗎?”
“有。”
“好,我剛看到一組有意思的數字,”沈舒慧咬緊牙關,“等下發給你,你看看……你能不能比我更快解開。”
“我是誰?”好友的聲音帶着令人安定的力量,“現在就發來,我馬上開始!”
用當時還是小靈通的手機編輯好信息發給喬思葭,沈舒慧和一直守候在一旁的阮見堅交換了一個決絕的眼神。
阮見堅突然誇張地喊:“舒慧!你怎麼了!”
沈舒慧立即跟上,用盡全身力氣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疼!啊……老公……我、我好像要生了!”
“你堅持一下!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不……不行了!啊……”
“我先抱你去床上!”阮見堅的腳步重重地踩在地闆上,像生怕外面的廖弈昆聽不見。
……
沈舒慧實在叫得再沒力氣了。大約五分鐘後,阮見堅哀痛地撲到她身邊:“老婆,老婆你先别激動……”
她艱難地擡起手,撫上丈夫的臉頰,替他把眼淚擦幹,“……讓……讓我看看孩子……”
窗外忽然響起一聲驚雷,慘白的電光将門外監聽的廖弈昆凝重的臉色照亮。黑雲滾滾,風雨欲來。
“闖嗎,頭兒?”廖弈昆的手下按耐不住地想破門,卻被他一個淩厲的手勢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