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告訴你的是,”神秘人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莊理事’。”
阮平踉跄後退,脊背撞上實驗台的邊緣:“怪不得,怪不得……”
他渾濁的瞳孔劇烈震顫,過往片段如走馬燈般閃現——
神秘人每次恰到好處的建議,每次推波助瀾的決策,都是把他往異管局為他準備的“甕”裡多推一步的暗手。
耳邊響起神秘人初次對他所說的話:
“您仰仗的那位理事,跟異管局的段局長是一丘之貉,您因為對他的不滿铤而走險背叛他,被段局長知道了,自然要派人來清算您。莊理事誠心想跟您合作,共謀大事,您确定不再考慮考慮嗎?”
“憑什麼相信我?”神秘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儒雅幹淨的面龐,不動聲色地對阮平發動「精神共鳴」:
“憑莊理事是異能派,憑他剛大費周章地把我、把其他協會成員從異管局裡救出來;憑我的異能本可以不必在這裡浪費口舌跟您談論這些,而是直接操控您身後的保镖殺了您。您覺得這樣夠不夠誠意?”
……
“你……你們……”阮平連指尖都在顫抖,“你們沆瀣一氣,要滅我阮家滿門!”
“老爺子,您言重了,且不說阮家滿門在您眼裡不算什麼,我呢,也并未接到命令,要與異管局合作,充其量隻是借異管局的刀為我領導清理門戶。要怪就怪您家裡的小輩把舉報信送到了段北望手中;再怪就得怪您自己,忤逆了我領導,非要炸毀異能研究中心。現在您捋順一切了吧?”
關在将匕首往阮平咽喉深處壓了壓:“要實驗數據還是要命,看您自己。”
阮平抖抖索索地從上衣内袋中拿出一張芯片,“數……數據都在這裡了……”
關在剛要伸手去拿,一直蟄伏在黑暗裡傾聽二人交談的女人就猛地撲了上來,淩空接住芯片,反手一記肘擊,逼得關在連退三步。
兩人為了搶奪芯片死死纏鬥在一起。拳打腳踢間,女人每次都能精準預判關在的動作。
當她修長的雙腿絞住關在的手腕時,阮平趁亂跑向他為自己預留的暗門。關在顧不上再去搶奪那枚電子芯片,迅速收住攻勢:
“芯片讓給你!我去殺了他!”
他深深地看了那個高挑且飒爽的身影一眼,假裝碰掉一沓資料,頭也不回地追着阮平一腳踏進暗門。
*
沈霧窗和項培風一路上控制了許多發狂的實驗體,等終于沖進東區最後一間實驗室時,大樓的電力突然恢複,二人在刺目的白光下看清了實驗室内的景象——
一名高挑的女性實驗體半跪在滿地狼藉中,離她不遠是昏死在輪椅上的阮見堅。
在與沈霧窗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渾身的肌肉驟然緊繃,利落地翻身躍起,将芯片叼在嘴裡,擺出防禦的姿勢,眼中迸射出寒芒。
沈霧窗卻從女人的外表中看出了什麼:高、瘦、精明強悍,跟其他實驗體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他向前一步,試探地叫出她的名字:“……瑞安?”
女人的瞳孔驟然收縮,卻沒有放下戒備。
她遲疑片刻,将芯片取下,攥在掌心:“你誰?”
“我……”沈霧窗頓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向瑞安解釋自己的身份。
項培風不動聲色地上前,目光掃過她指縫間露出的電子芯片:“異管局,項培風。”
“他是我搭檔。”
瑞安眉頭一皺,下意識将芯片藏起,目光卻不斷在沈霧窗臉上逡巡。
“你,”她伸手一指,“怎麼知道我名字?”
沈霧窗說:“我是茜茜的朋友,她托我來找你。”
“茜茜……”瑞安的眼神驟然一凜,急切地問:“她現在在哪?!”
“負一層……”
瑞安拔腿就走,卻在門口猛地刹住腳步。
她将沈霧窗和項培風從頭到尾打量一遍,目光穿透性地掃過二人髒兮兮的臉,随即将芯片交出:“阮平實驗的核心數據。”
項培風點了下頭收下。
“别給我找你的機會。”她冷冷地丢下一句威脅,下一秒宛如離弦之箭加速沖了出去。
*
瑞安的身影剛一消失,沈霧窗立即踉跄着撲向被捆縛在輪椅上的阮見堅。他雙手顫抖地解開那些勒進阮見堅皮肉裡的約束帶,發現他全身上下已無一處完好皮膚。
項培風則單膝跪地收拾散落的紙張。紙張上“異能增幅劑”“活體實驗觀測記錄”等字眼令他感到一陣眩暈,他知道這是異能紊亂的前兆。
整棟建築再次劇烈搖晃起來,天花闆簌簌落下水泥碎塊,還有一股嗆鼻的濃煙不斷飄散下來。
沈霧窗把阮見堅背起,扭頭看見項培風正死死地攥着胸口。他連忙跌跌撞撞地朝他走去,向他伸出一隻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