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損失慘重,郇常陵必得掌握此次災事的情況,嚴防奸人落井下石,他遣散明佪,偌大的城門之上隻有他與韓縣令二人,“韓大人,今年的水災如此迅猛,其中原因可查清楚了?”
韓緯苦笑,“殿下恕罪,往年的水患從未這樣駭人,齊州兵力不足、人手不夠,微臣身為縣令必得先保住百姓的命,莊稼、财寶、微臣力不從心啊。”韓縣令自順安帝在位時,就擔任齊州縣令,本應有望入上京為官,可齊州百姓泣聲挽留,如今年過知命,膝下無兒無女。
郇常陵眉心緊皺,“回京之後,本王會與陛下禀明情況,韓大人也該告老還鄉了。”
韓緯搖頭,“多謝殿下的美意,隻是微臣一生都在齊州,這裡就是我的故鄉,我不願回京,隻希望百年之後,齊州能再出個好縣令。”
郇常陵大為震撼,朝他行叩首大禮,“在朝為官,當為生民立命,常陵受教了。”
“殿下會是一個好官,微臣知道。”韓緯欣慰地笑着。
水患得到解決,同時寒冬将至,郇常陵與司空湛要即刻趕回,韓緯送他們至城門口,“殿下、尚書大人,此去上京一路多加小心,珍重。”
“珍重,韓大人。”三人又惺惺相惜之情。
郇常陵取下腰間的令牌,留下保命符,“韓大人,這是本王的私令,若是日後您需要常陵出手幫忙,拿着它來翊王府找我。”
韓緯雙手接過令牌,欣然收下,“多謝翊王殿下,望您一路珍重。”
三人快馬加鞭,隻用了半月就回到上京,郇常陵來不及更衣,風塵仆仆同明佪進宮面聖。經曆此事,景和帝十分欣賞他這個弟弟,“常陵,皇兄知道你能平安回來。”他走下明堂,緩步行至郇常陵眼前,大手扶起自己的好臣弟。
郇常陵低眉順眼,誠懇道:“是皇兄的龍氣庇佑,此次水患才能得以解決,臣弟與尚書大人才能安然無恙回到上京。”
“哈哈哈哈哈哈,”景和帝拍拍他的肩頭,“常陵,剛回京怎麼不先回府休整,可是此次齊州之行遇到難事了?”
郇常陵唇角一彎,“臣弟與司空尚書一入城門就直奔皇宮向皇兄禀明情況,可是尚書大人在治水途中受了傷,臣弟便擅作主張讓他回府歇息,自己來面見皇兄;臣弟并無遇見難事,隻是……”他鮮少有支支吾吾的表現,“齊州縣令韓緯,他早已年過知命,皇兄為何還要命他為齊州縣令。”
景和帝斂回神色,“常陵,是先帝的旨意,朕也無法改變。”
“是父皇?”郇常陵此話一出,在場二人皆愣住,
“常陵,你真是愈發像朕的親弟弟了哈哈哈哈哈!”景和帝蕩氣回腸的笑意顯露,“當年,韓緯擔任奉常,可他為官不廉,與人私相授受,父皇得知此事後,必然大怒,将人貶至齊州當縣令,永世不得回京。”
郇常陵難以置信,“什麼、是有人抓住了韓大人的把柄嗎?”
景和帝坐回象征地位的龍椅,朝堂下人道:“常陵,在朝為官需得小心謹慎,這是前朝的往事,你莫要多想——想必你也乏了,出宮去,這些日子不必上朝,養好精神。”
“是,臣弟退下了。”
上京繁華熱鬧,天色漸暗,獨屬皇城的夜生活拉開帷幕。
郇常陵從勤政殿出來後,整個人魂不守舍,他喃喃道:“明佪,陛下會騙我嗎?”
他們二人離輿安門還有一段路程,明佪四處張望有無宮人,“殿下,您怎麼了?”見主子不搭理他,靠近郇常陵悄聲道:“屬下不知陛下與您說了什麼,世事無常,但屬下覺得凡事須遵從自己的内心,不要輕易受旁人蠱惑。”
郇常陵停下步子,轉頭盯住他,“明佪,你會幫我嗎?”他這個貼身侍衛是霍遒派給他的人,可他不清楚此人是師父直接安排的、還是皇兄間接安插的。
“屬下是死士,是殿下的死士;屬下的名字是您取的,不論殿下做什麼,屬下都會是您手中的一把利刃,為您斬開迷霧困境。”明佪承諾道。有他這句話,郇常陵就信他,幾個月的相處,他知道明佪對他的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明佪抽出股上綁的匕首,匕尖刺穿他的指腹,他将鮮血點在郇常陵唇間,以示忠誠,“屬下今日在此锸血為盟,今生今世追随殿下,助殿下成就宏圖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