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衣衫輕薄,胸前一片柔光細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面色微紅,嬌豔若滴。
沈明月見了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不是前幾日救她之人嗎?
老鸨見了說話之人,立即換上一副笑臉,此人正是新調來到營州的守備将軍,顧洲,聽聞此人來頭可不小,正是當朝大皇子,是真正的貴客。
不過這位大皇子卻不成器,擊球走馬,放鷹逐犬,流連煙花,夜宿章台,委實是放蕩不羁,這不剛剛被當今聖上貶到營州,就來了這風月之地。
老鸨自是不敢揭穿顧洲的身份,立即賠笑道:“新來的人不懂規矩,擾貴客雅興,罪過罪過……來人,将她們帶回後院。”
顧洲卻直接戳破她:“你這老妪可真會搬弄是非,當我沒聽見是嗎?這些銀子足夠再買十個人了,你還真是貪得無厭,還不快将身契還了。”
老鸨自己找個台階:“誤會、誤會,都是誤會,我隻是想讓二人回後院,療傷後再走,身契一會兒就歸還。”
沈明月立即明白,抓住身契破綻,質問老鸨:“她的戶籍不在這裡,怎麼簽得了身契,你颠倒黑白、強搶民女,不怕官府的人查你嗎?”
說完,她向男子投去了感謝的眼神,卻見男子帶着一絲探究看了一眼她後,攬着身後的女子離開,又擡手在女子唇上點了一下,輕聲說了些什麼,引得女子嬌笑不已。
提及官府,老鸨不再作聲,長着臉卻堆着笑,放二人離開。
剛出門,莺兒便摔倒在地,沈明月隻得将她背在身上,向城門走去,她每走一步就牽扯一下腿上的傷口,疼痛讓她使不上力氣,但仍咬牙堅持。
天上積起雲來,細雨如絲夾着雪花落下,不多時路面上就積了一層薄薄的雨水,街邊燈籠的光碎在水中,宛如一道銀河。
人們早已回家避雨,路上隻剩她二人艱難地前行,細雨如蛛網,似乎要将她們困在這寒夜之中。
莺兒嗫喏道:“姑娘,放奴婢下來吧,奴婢自己能走。”
沈明月感覺身後的一團越來越熱,也越來越沉,喘了一口氣後說道:“莺兒,再堅持一會,很快就到了。”
此話她亦是給自己打氣,漫漫長街,不知道還要走多久。
身後傳來一串清脆的馬蹄聲,猶如棋子落地,打破了長街的甯靜,緊接着在車夫一串“讓開、讓開”的催促聲中,沈明月堅持不住摔倒在地,卻被車夫咒罵了一聲“找死”。
沈明月剛剛想罵回去,不料馬車卻停了下來,一個侍衛回身向她們走來,請她上車。
她本想拒絕,可看着瑟瑟發抖的莺兒,隻得恭敬不如從命了。
車門打開隻覺一股暖香撲面,車内一人正以手撐額,斜倚在座位上,雙目微阖、眉頭緊蹙。
待沈明月看清他的臉後,甚感驚訝:怎麼又是他?
此時的沈明月狼狽至極,渾身潮濕、衣裙上沾滿了泥水,她蜷在車廂的一角坐定,捋了捋鬓邊滴水的碎發後謝道:“多謝公子相助。”
顧洲并未回答。
莺兒咳了幾下,沈明月緊緊摟住她,心中十分後悔:是她低估了這個社會的險惡,萬不該讓她一個人出來。
看着莺兒被燒得通紅的臉,她心中酸澀,眼中起了霧氣,一閉眼,一串淚水順臉頰滴下。
一件外袍抛來,沈明月才從思緒中出來,忙拭了淚,轉頭向男子緻謝,卻發現男子正在頗為玩味地看着她。
沈明月想此人剛才在秦香樓出手相助,雖說纨绔卻也仗義,想來應是憐弱之人,于是她柔柔弱弱地俯身謝道:“多謝公子。”
顧洲擡眼看過去,燭火明滅中,隻見她的身影纖薄,雙眸中結滿了愁緒,蒼白的面龐猶如一塊碎玉,凄涼而脆弱。
但他并不憐惜,反而輕蔑一笑,低頭把玩着折扇:“哦,算這次,我已救了你三次,該怎麼謝呢?”
這倒是讓沈明月不好回答,的确,她身無長物要如何報答?思考了一下後,隻得選了個折中的回答:“大恩不言謝,公子對小女子的恩情太大,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能銘記在心,以後定日日向三清真人祝禱,祝恩人一世順遂。”
顧洲不屑的瞟了她一眼,輕蔑的說道:“托的倒是大,你連我的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如何祝禱?”
一番話讓她臉上一陣青白,低頭咬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若換作别人,或許會說些當牛做馬、為奴為婢的誓言來,但這些話她卻說不出口,隻得承諾道:“敢問公子名諱,以後若公子有用得到小女子的地方,小女子定當全力相助。”
顧洲冷笑一聲:“真是自不量力!自身都難保,還敢出此狂言。”
恰好此時車停了,外面的侍衛說道:“主上,災民營到了。”
沈明月猶在揣測他的意圖,并未聽見侍衛之話。
“還不快滾!”顧洲眼神沒有一絲溫度,冰冷的聲音中充滿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