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呵斥道:“哪裡來的登徒子?”
那男子趴在地上回頭,幽幽地叫了一聲:“沈先生……”
這聲音好生熟悉,不是徐銘更是何人?
“徐銘?原來是你,抱歉抱歉。”她不好意思地道歉,邊說邊上前欲将他扶起。
徐銘卻一翻身自己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規規矩矩地向她行禮:“問沈先生安。”
“進來坐坐。”沈明月拿鑰匙開門,又問莺兒:“你怎麼了?怎麼不回家?”
莺兒低頭嗫喏道:“鑰匙丢了。”
看她這眼含滴淚的模樣,不像是僅僅丢了鑰匙這般簡單,沈明月想大約是因為徐銘在不方便說,便小聲勸慰道:“沒事,發髻都亂了,去洗把臉。”
接着又轉向徐銘:“你欺負她了?”
徐銘忙擺手:“豈敢、豈敢,正好半路遇到了,便送她回來。”
“那倒要多謝你,你怎麼進城來了?”沈明月說着,倒了杯水遞給他。
徐銘忙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過水杯,“勞煩先生倒水,罪過、罪過,我随主上進城辦些事,來看看先生。”
“他不需要你護衛?”
徐銘飲盡杯中水,回道:“主上他有要事,有海棠在身邊,暫時不需要我。”
沈明月撇撇嘴:“走馬章台去了吧,傻小子,他那正事,是不方便帶着你。”
“先生誤會主上了。”對于主上的事,徐銘不能多說,隻簡單解釋一句,可他的目光卻越過沈明月看向莺兒的房間。
“晚飯在這裡吃飯吧,我買了燒鴨。”
“好,我幫先生燒火。”徐銘挽起袖子,痛快地答應了。
沈明月也看向莺兒的房間,平日裡是莺兒做好飯等她回來,今日卻還沒有出來,她不禁有些奇怪,邊淘米邊問道:“你在哪裡遇見莺兒的?”
徐銘遲疑了一下,說道:“在東邊的巷口,她說銀錢被偷了,鑰匙也丢了,怕……怕被先生責備……”
沈明月見他言辭閃爍,直接揭穿他:“說謊也要有條理,她買菜要往西走,你怎麼會在東邊遇見她,還有,我何時責備過她?”
“這……是我記錯了……”徐銘還在掩飾。
沈明月知他有意撒謊,便放下手中的菜蔬,坐到他身邊小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在她的一再逼問下,徐銘終于說出了實情,莺兒外出回來為抄近路走了小巷,卻被歹人尾随,歹人不僅搶了銀錢,還意圖不軌,說了些“清白早沒了,還有什麼害羞的?”的話,正巧他路過巷口,聽見動靜将人救下。
沈明月的臉變得陰沉,手中的木柴棍已被掰成幾段,秦香樓竟然還敢做此事,看來新仇舊恨要一起報了。
她見徐銘話語間滿是擔憂,并無譏笑之意,心中不禁感激他,但也叮囑他:“莺兒的事不要外傳,那歹人是秦香樓的人,我會找機會為她報仇。”
“我自然不會說,先生放心,我去把那人捆了打一頓,讓他長長記性。”
沈明月卻說:“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像是一個販賣人口、逼良為娼的團夥,他們既然敢白日行兇,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觑,打他一頓是出氣了,可以後還會出現這樣的事,不是莺兒也會是别的姑娘。”
徐銘覺得道理,點點頭道:“先生要怎樣做?”
沈明月搖搖頭:“我還沒想好,以後我會将她帶在身邊,徐銘,你身份特殊,就不要卷進來了。”
這一餐飯隻有沈明月和徐銘兩個人默默地吃完,之後徐銘帶着擔憂告辭了。
沈明月安撫完莺兒,一夜未睡,次日她便去了府衙報案,可府衙的參軍卻以“沒有證據便是誣告”的理由回絕了她,如此她便猜出,秦香樓跟官府有勾結。
摸不清他們的底細,還要有證據,那就以身入局,把事情弄大,到時候迫于社會壓力,府衙不會不管。
她将一把剔骨尖刀磨快藏在身上,裝成逃難之人,在偏僻的小巷裡轉了兩天,終于遇到了莺兒說的人販子。
一個留着八字胡須的男子上前搭讪:“姑娘,這是去哪裡呀?”
沈明月似是見到親人般,上前說道:“大叔,請問這裡可有一戶姓張的人家?我是投奔親戚來的,未想在此迷了路。”說完便要掩面哭泣。
人販子将八字胡須一撚,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笑道:“姑娘莫哭,你真是問對人了,他家原是我的鄰居,今日他們搬去了西城,我這就帶你去尋。”
沈明月抽泣道:“我在此人生地不熟,勞煩大叔了。”
二人行至西城,到了一處院落的後門,沈明月暗中觀察四周,竟看見那個馄饨攤老闆的身影,原來這是此前她尋人的院子。
進了院子,八字胡須跟一個婦人交代了幾句,婦人笑盈盈地迎上來:“老張未在家,姑娘先随我去喝口水安歇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