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身一人還有什麼怕的,隻恨我寒窗十幾年,上不能報效國家下不能侍奉父母,真是枉讀了聖賢書。”朱文訴說着心中的不甘,雙手緊握成拳頭。
“如何不去從軍?”沈明月又問。
朱文擡起幹瘦的雙手,自嘲地笑地:“且不說我手無縛雞之力,即便是從了軍又能如何?朝中無出兵的旨意,誰敢妄動?”
“你是說朝中無出兵的旨意?”沈明月向朱文确認,她突然想到了那纨绔,他竟是擅自用兵、抗旨而為,此番不管是輸是赢都難逃罪責,怪不得他來向她道别,大約是已做好了不歸的準備。
“若有旨意,何至于到了現在這般境地。”朱文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對了,信件内容可否告知在下,在下這就為姑娘書寫。”
看來行動刻不容緩,明月無心再與他攀談,掏出今日所得塞給他,說道:“這些銀錢你且收下度日。”說罷便帶着莺兒離開。
朱文起起身叫道:“姑娘且慢,唉!姑娘的信還沒寫呢……還不知姑娘芳名……”
他眼見這女子頭也不回地轉入了巷子,也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追逐,隻得停下腳步。
攤主卻說道:“你這窮酸鬼可是遇到好人了,這是觀音庵旁邊寫字的沈先生,聽說閨名喚作沈明月。”
“沈明月”朱文重複着這個名字,低頭看着手中的錢袋,心中感歎:沈明月,我欠你一個人情。
綠蔭中蟬鳴聲此起彼伏,回蕩在沈明月的小院中,她回來之後沒有休息,而是完成今日的書信訂單,莺兒一邊磨墨一邊半眯着眼睛點頭,終是忍不住伏在案幾上睡了過去。
她沒有将計劃告訴莺兒,本打算等莺兒能夠接手攤位後再走,但似乎已沒有那麼多時間,她要盡快将手中的單子完成,明日就離開。
第二日,她借口還有訂單沒有寫完,先讓莺兒去出攤,并反複叮囑她拿好鑰匙,之後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留下了所有銀錢和一封信後鎖門而去。
一路行至城門口,此處已架起路障,控制流民入城,不遠處的城牆根下坐了一排衣衫褴褛的流民,看到這些她不禁加快了腳步。
烈日當頭,在湛藍的天空中釋放着無法抵擋的熱度,她走到大營門口時,額頭上已滲滿了晶瑩的汗珠。
大營轅門處隻有四名軍士駐守,在熱氣的逼迫下似乎有些發暈,其中一個催促着在旁邊納涼的軍士換崗。
軍營重地,并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軍士見有閑雜人在外徘徊便上前來驅趕。
沈明月與大營守衛隻說找将軍,卻也說不上來找哪位将軍,軍士見她一弱女子,隻當她無理取鬧理也不理她。
她又說找徐銘或者海棠,軍士也隻說不認識,催促她快些離開,見她不走便上前想架起她來送走。
一個軍士剛伸手,反被她抓住手腕使勁一拽,肘部脫臼,劇痛使這軍士倒地哀号,其他軍士見狀紛紛拿起武器将她包圍起來。
這動靜自然驚動了大營内,不多時徐銘便趕來,确認是沈明月後立即疏散衆人。
“誤會、誤會,都散了。”
他将沈明月帶至僻靜處,看着她熱紅的臉,真擔心她被熱暈過去,“沈先生有什麼事吩咐我就行禮,怎麼還擅闖大營呀!”
沈明月一邊擦汗一邊說道:“你們神出鬼沒的,我去哪裡找你?”
徐銘委屈地說道:“我給莺兒留了聯系方法呀!先生到底有什麼事?”
“我來投軍。”沈明月說得簡單明了。
“什麼?”徐銘簡直要驚掉下巴:“先生快别開玩笑了,我送先生回去。”
“帶我去見你家主上。”
徐銘見她态度堅決,不像是開玩笑,便說道:“主上正在議事,先容我去回禀。”
二人又來到大營正殿外,聽得裡面那那纨绔說道:“我意已決,無需再議,繼續給京中上書。”接着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之後幾個副将從内退了出來。
徐銘在門口悄悄探頭,卻聽得纨绔罵道:“什麼事?滾進來說。”
沈明月看着這情形,忽覺與其和這樣的人共事,不如自己拉隊伍鬧革命,隻可惜她赤手空拳何其艱難。
她正鄙夷着那纨绔,徐銘便蔫頭耷拉腦地請她進去,并小聲說道:“先生說話小心些,主上正在氣頭上。”
沈明月進了殿内,隻見地上散落着幾冊書卷,那纨绔背對着她、負手而立,手中握着一折文書。
她拱手為禮:“将軍。”
顧洲聞聲轉身,見她背着包袱從容而立,想到她昨日一番言論分析,愈發覺得她不簡單,戒備又上心頭。
他佯裝不知,将文書置于案幾上,坐下來問道:“沈先生何故而來?”
沈明月見他眉頭緊鎖,愁容滿面,猜想他是因為出兵一事而煩憂,便說道:“在下來解将軍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