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的手攬過江霂的脖頸,“來支持學校研究,特意挑了最大的箱子來裝。實驗室裡缺不缺東西,我們的江霂同學還不清楚嗎?”
後句調侃意味頗濃,惹得江霂在大熱天卻感到突然襲來的寒意,“那你呢?江氏藥業的副董事~怎麼沒跟着他們一起‘浮誇’?”。
江冉的手繞過她的發絲,觸碰到脖頸的肌膚,指腹相夾,捏住她的後頸,“因為我今天有特殊任務啊,來陪江霂小同學最後一次逛一逛她的母校。”
脖頸被捏着前後小幅擺動,江霂順着說了幾句求饒好話,跟着江冉的步伐往岔路走去,視線裡卻沒有自家轎車的車影。
“王叔還沒來嗎?”
“車子送去保養了,偶爾換換口味吧,響應國家号召,我們低碳出行。”江冉悠悠地開口,依舊保持着攬着她的身形朝公交車站走去。
“你現在不熱了?”江霂撇了撇嘴,不由腹诽,上學期間她在外住宿,天天乘公交,得了現在畢業還要繼續綠色出行。大小姐的待遇她是一日沒享受到,體驗生活也該到頭了吧。
“嗯哼,”江冉的語氣裡帶着暧昧,似乎“折磨”江霂是她人生裡的一大樂趣。
好在公交車站被綠蔭遮擋,乘坐這條線的人兒不少,車很快就來了。當踏上空調車的那刻,吸入鼻腔裡的空氣都清冷了許多。
沒顧及身邊人是否跟上了,江霂還是習慣性地朝後排走去。乘坐這趟車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車的線路排得很密,一般五六站就都走光了,後排的位置不方便下車,以往後座都不會有人,而今天居然要坐滿了。
踏上樓梯,車子有發動的趨勢,江霂趕忙坐上第一排靠走廊的位置,江冉沒跟上,她有些焦急,擡眸,人兒還在刷卡區罰站呢。
“……點出行,綁定公交卡……不用買新的,免費送你的,嗯……給我看看?哎,小姑娘,你這頁面不對吧,咋是黑色的?我們都是藍色的呀。”
恰逢起步就遇上紅燈,司機師傅倒好耐心地指導江冉開通公交卡,“哦,存款到一定數額啊……哈哈,可以了,你刷吧。”
江霂環抱着手臂看江冉在衆人注視下面無表情地朝自己走來,她還是那麼從容,隻是稍微細看一下,那美豔的身形便顯得有些僵硬,連平時跋扈的卷發在此刻都蔫兒了。
讓出靠窗的位置讓江冉坐進去,她随着落座,将腦袋靠上江冉的肩膀,“小姑娘~”
下一秒,江霂的唇被溫熱的手捂住,好看的棕紅色瞳眸在眼前放大又緊縮成細條,那是江冉情緒變化唯一的寫真。
江冉是江霂二十一年以來,見過的唯一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她可以面無表情說着調情的話,拉着對方的手去蹭那柔軟的臉頰,也可以不動聲色隐藏愠怒,而後連眼都不眨便一巴掌扇去。
這種人最可怕,江冉臉頰上唯一會改變的器官,便是眼睛。
人類的瞳孔會因光源刺激而變幻,而江冉更像貓科動物,将喜怒哀愁刻畫入眼中,在一成不變的面容下,瞳孔的微縮細放,是情緒的宣洩口。
木質香調在二人之間蔓延,江冉将手放下,收回眼神的變化,她轉而捏了捏江霂的臉頰,“我是被王叔寵壞了,連公交都不知道該怎麼坐了,還是阿霂厲害。”
“這樣的誇獎我可不想要,”江霂附上撫摸臉頰的手,将它攥進手心,江冉的指腹微糙,虎口有一些薄繭,“怎麼感覺又厚了?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去玩槍了?”
“會員也不能白開,你天天上學,我隻好代勞咯。”江冉笑了笑,抽回手,側了側身子,将遮擋陽光的窗簾拉開一條細縫。
近黃昏的陽光已褪下不少燥熱,夏天的夜來得晚,窗外穿梭的街道煙火味兒四溢,不少店鋪外擺了座椅,等候客人前來享用。
“你每天下學都要坐多久?”
“嗯……坐到終點站,四十分鐘吧。”
江冉收回視線,有些無奈,“家裡給你的錢不夠用嗎?租一個這麼遠的地方。”
江霂湊過去拉住江冉的手撒嬌,“哎呀,省一點總沒錯,再說我也沒什麼事兒,玩玩手機聽聽音樂,很快就到啦。”
江冉不再說什麼,從三年前,江霂考上大學,因為離家很遠,不得不住校,由于江氏藥業董事養女的身份太過特殊,江霂想避人耳目,低調上學,便又在學校旁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小房子,來回奔波。
雖然離學校遠,但租房至少是在近市區,好找實習單位,江霂便一口氣簽了五年的租房合同。
車開開停停,到站播報音在耳畔愈發空靈,車廂前廂的人都走光了,倒是後排的人,幾乎沒走動。
江霂看了一眼身畔的江冉筆挺地坐着,正閉目養神。順着身形去望由車窗倒映出的後排乘客,心中沒來由泛起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