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在心中盤算着日期，與程茉的記錄還停留在昨日向自己報備江霂來買藥的行蹤。

一個月，看起來江霂對止疼藥很滿意。

江冉打開了辦公室的燈，桌案上的文件還是由江海大學快遞而來的實驗數據，樣本還是太少，數據額度還是太大，由江霂親筆書寫的每一個字母與符号，如同她本人一般清秀地展現在江冉的面前。

新的培養液和實驗體過幾日也該送去了，江冉在另一堆文件中看到了審批的單子，她略略看了一眼，簽上了名，将其放在待取走的位置。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江冉隻淡淡掃了一眼，臉色更沉了一些，總會有人在她沒有外出工作安排的時候找事兒。

“怎麼是你？我爸呢？”皮靴剛踩上樓層的瓷磚上，男孩失望又焦急的聲音便直直傳來。

“我比你爸管用多了，”江冉冷冷吐着字眼，讓空氣都染上幾分寒意，“這次又是什麼事兒。”

“他……”

“必須報警！姓江的這個混小子，有人生沒人教是吧？仗着領養家裡有點背景，把我兒子打成這樣？！你們學校都不管管嗎？還有沒有王法了？”

還未踏進辦公室的門，便遠遠聽到從裡傳出的怒吼，所謂震耳欲聾，也不過如此了吧。

“那想必您的兒子教養一定很好罷，”江冉的聲音落入着炮彈中，立刻将其化為啞炮，“不然怎麼會以欺壓霸淩同學為由天天請您來學校解決問題呢。”

“你，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兒子霸淩同學？”

“那您有什麼證據說我弟弟打您的兒子呢？”

對面的男孩一米七的大高個哆哆嗦嗦被他一米六的媽媽拎到江冉跟前，江冉故意湊了湊近，仔仔細細将那男孩看了個遍，“哦~成熊貓眼了呀。”

這話可把那媽媽氣得不輕，叫嚣着又要過來讨說法，好在是旁邊的老師攔住了，打着哈哈想跟江冉解釋什麼，卻被攔住。

“是他要來打我，我推他，他自己撞到我拳頭上的。”江木誠眼見有江冉撐腰，也開始唯唯諾諾為自己發聲。

高中的男孩還是跟沒長大一樣，打架都打不明白，反而是家長氣焰濃濃，江冉覺得可笑，在聽到對方家長一番“他打你？那你怎麼沒傷？一定是你撒謊！”的言論後便催促着調監控看個明白時，江冉極為同意地點着頭。

反倒是那男孩開始阻攔，說着算了算了。

“怎麼算了呢，不是說我們家木誠‘霸淩’你嗎？我倒要看看是誰先起的頭。”

江冉笑了，這也是江木誠第一次見江冉笑，那冰霜玉潔的臉在金發的耀眼下，将笑容都刻畫得跋扈。

這也是第一次有人為他撐腰，在破碎的親情裡，江家給了他利益，也給了他底氣。

監控還是被調了出來，鏡頭下可以清晰看出是那男孩先開始得推搡，讓江冉滿意的是，監控器錄像的同時還自帶錄音設備，清晰而完整地将男孩惡劣的話語播放出來，隻讓男孩媽媽聽得臉越來越紅，污穢的詞句不加掩飾被他用來作為攻擊同學的利器。

而相較之下，江木誠也就隻是打了那一拳，他的怒火還未來得及宣洩，就被老師制止了。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污言穢語推推搡搡不被聽見看見，反而是自衛的那一拳被認定為罪惡加以譴責。

江冉還是象征性表達了歉意，并提出給予醫藥費，當然有臉有皮的人自然不會接受，看着對方灰溜溜離開的身影，她想着這次出來能夠見識人類的多樣性還是蠻有意思的。

“謝謝你……”江木誠站在江冉身後，他的個子不算高，甚至還比江冉矮一些，加上早期營養不良，盡管江明誠托付家庭廚師燒些大葷給他補補，但與同班的男孩相比，看起來還是太瘦小了些。

“你在學校裡很張揚？”感謝的話江冉從不會買賬，皮靴踩得很快，口中的煙霧随風散進江木誠的鼻腔，他不厭惡，也談不上喜歡。

“不是的，我也跟父親提過，不要用名車接我上下學了……”

“哦，”原來隻是車的問題啊，也是，高中的孩子除了在衣服褲子鞋子這些穿着上面會暗暗攀比，也隻有那每天十分鐘不到的家長碰面上了，還好學校不接受佩戴首飾，“那下次你自己來學校吧，門口有公交，一個小時是吧？睡一覺就到了。”

“……”江木誠沒有說話，他其實還是想要專車專送的待遇的。

“家裡沒有車能夠既符合你的專車專送，又能替你阻擋别人的流言風語，江木誠，别總等着我給你解決方案。”

“……知道了，姐姐。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