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箱安靜地躺在後座的皮質軟椅上,林叙白将視線由反光鏡轉移到身畔剛坐上駕駛位的江冉。
“有什麼事?”林叙白的語氣淡漠,她沒有系安全帶,已經作好講完就随時下車的準備了。
江冉沒有立即回應,正坐的身子微側,金發随腦袋擺動垂于右側脖頸,“拿出來吧。”
林叙白無言地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心,又裝作不解地将目光重新抛給江冉,“什麼?”
裝傻的行為在江冉眼中是小孩子才會做出來的事,換做是别人,她有的是辦法教訓。
但面前的人雖然換了名字,但到底還是她的阿霂,江冉也隻是笑了笑。
“坐副駕要系安全帶。”江冉蓦得湊近林叙白,左手直直伸到安全帶的位置,将其下拉,而傾身壓下的同時,林叙白能感受到江冉身上的冷氣和呼吸間的溫熱交換在彼此的氣息中,交替刺激着她的思緒。
偏偏江冉的右手趁機深入她白大褂的内側,順着身形将她摸了個遍。
直到随着啪嗒一聲安全帶扣攏,林叙白才意識到自己竟一時忘記了抵抗,等回過神來時,江冉已正了身位。
她的手腕微擡,錄音筆已被捏在指間,“想用我的手段來反制我嗎?林小姐還是太可愛了些。”
在棕黑瞳眸裡,錄音筆被關上了,江冉将它丢在置物盒中又随意地扣上了安全帶。
車飄逸地調了方向,在等待片刻欄杆升起,朝着林叙白熟悉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除了車輪卷着土壤飛馳的聲音以外再無其他,林叙白有很多話想問江冉,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最終車行路半,她扭頭朝窗外看去,悶悶地問,“為什麼監視我?”
“她會說,‘你的病會給你的身體和精神造成危險,上次你就在路上暈倒了,平日裡你獨來獨往,萬一在家中暈倒沒能及時救治,後果不堪設想。’……”
腦海中陳鋒提前預設的話此刻與江冉的唇形不謀而合,“抱歉,林小姐,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林叙白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面前的人兒,曾經的江冉她已經忘卻了,而現在她看不透江冉,或許未來以後仍不能夠。
其實,林叙白沒有想過怪責江冉,就算做出這樣在常人眼中惡劣的行徑,又美名其曰給自己找的借口。
但從最開始,她就沒打算聽解釋。
故而當陳鋒問起江冉和她的關系時,為了不給對方找麻煩,她說的是“戀人”。
如果比起冒犯的感覺,林叙白反而覺得,江冉這樣做,是占有她,在乎她,因而她不可能将江冉推進漩渦裡,自己置身事外。
失憶前的江霂會這樣想,失憶後從他人口中得知經曆的林叙白也會這麼想。
如果江冉是瘋子,那麼江霂也是,林叙白也會是。
緘默,再次在江冉說話後上演。
車在黑夜中東拐西拐,最後停在林叙白出租房的單元樓門口。
“我有個同學失蹤了,她也是和你們合作的實驗組成員之一,”林叙白沒有動彈,和剛上車一樣,她也沒有解開安全帶。
“嗯,有所耳聞,”江冉摁下開關,安全帶便順着衣服滑回原路,“小夏同學。”
“跟你有關嗎?”很明了的問句,江冉感受到直勾勾的眼神,林叙白很關注她的回答。
“我很想給你提供線索,可惜我并不知情。”江冉沒有說謊,她回應的目光裡仿佛在說,她的所有話真假都難辨,唯有此可以确保是真實的,“你到家了。”
“阿冉,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江冉歪了歪腦袋,一絲不苟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破綻,“頭又疼了嗎?我們見過啊,在公交車上。”
聽到這樣的回答,林叙白也止住了接下來的問話,她還不能暴露自己已經大概知道曾經的事情,這會對她很不利。
而或許江冉也早已察覺了,隻是陪自己演戲,那麼她究竟想做什麼呢?
林叙白沒有細想,她将安全帶解開,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讓我上車,就是為了送我回家?”
“你需要休息,”江冉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将臉側着,隐匿于暗處,“還有,就是跟你解釋。”
“那你也應當看到了,警察來找過我了。”林叙白接得很快,寂靜中她清晰地感受到心跳。
“他們并沒有來傳喚我,你沒有說對我不利的話,不是嗎?”
“那你就不好奇,警察都對我說了什麼?”林叙白仍在追問,明明她也不想将事情攤得這麼明确。
“和江氏接觸的人,被傳喚得可不少。”江冉笑了笑,“更何況,你的身上有我送的東西。”
林叙白啞口無言,看起來她并不是個例,江冉的身份,周遭人的同等待遇,反而給自己做了最好的僞裝。
“那麼,江冉。”
語氣嚴肅,讓江冉收回了笑容,用“嗯?”聲回應,等待對方的後話,“在你眼裡,我們是什麼關系?”
問她要名分嗎?
江冉饒有興緻地看着林叙白,她的阿霂長大了呢。
“我給你的錢,你沒有收到?”而話語出口,染上了不少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