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白根據地址到達江氏藥業門前時，距離約定的面試時間還有半小時。

天色灰蒙蒙的，正午時的明媚陽光已被大片的烏雲籠罩，不見蹤迹，有要下雨的征兆。

林叙白随身備了雨傘，倒也不怕，隻是天氣不好，難免也會影響心情。

江氏藥業今日值班的門衛很年輕，個子高高的，就算戴着黑色口罩也難掩俊貌。

“下午好，”正當林叙白走上前思忖着如何開口時，門衛先一步直起身來，迎上前來，“您是今天下午三點半來面試的林小姐吧。”

“嗯，是的。”

對方戴着帽子和口罩，隻露出黑色短發和炯炯有神的黑眸，林叙白還以為是男生，但她一開口，有力的女聲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例行檢查，”雖然看不到臉，但林叙白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無奈和溫柔，“請您出示進入憑證。”

“好的，”打開手機中HR郵箱裡的憑證，那是與面試通知同步發來蓋了公章的，“給您。”

在簡單地審視之後，門衛将手機還給林叙白，側過身子，為她打開人行通道的門，“您沿着綠道朝中央走，當中最高的樓就是A座，側門進去，離電梯近一些，刷人臉，上十八樓。系統已經錄過您的備用識别了。”

“哎，好——”林叙白應下，甜甜地笑着跟她道别。

“面試順利，林小姐。”

沒想到連門衛的選擇要求都這麼高。

林叙白走出了幾米遠，關掉手機郵箱，沿着兩邊都是柏樹的綠道，朝中央高樓走去。

江氏藥業總公司與總工廠相毗臨，面積共達七百萬平方公裡。公司辦公樓與正門臨近，不過被大大小小的實驗樓包圍，走路過去，彎彎繞繞的，也要個十幾分鐘了。

綠道修得很寬闊，林叙白走的是有盲人道的人行路，當中區域是可供來回車輛行駛的，走了幾分鐘，有三三兩兩的車輛穿過。

“滴滴，”車喇叭的聲音輕微而短促，林叙白聞聲望去，黑色低座轎車正放緩速度在自己的左後方行駛，從前車窗中看不太清主駕駛，而車标是熟悉的法拉利。

公司園區到處都是不允許按喇叭的标識，能夠這樣明目張膽，肆意妄為的，也隻有那個人了。

車子略微提速，直到副駕駛的位置與林叙白平齊。

車窗下降，林叙白看清了來人的全貌。

“你這樣走，可能會耽誤面試時間。”

江冉清冷的語調緩緩透過車窗，她單手把住方向盤，偏着腦袋看向林叙白，“上車。”

也不知什麼情況，林叙白稀裡糊塗地坐上了江冉的副駕駛，可誰知轉頭間，便看見了後座坐着一個男人，林叙白覺着熟悉，卻一時半會兒不記得在哪看到過。

“李樊辛，”男人禮貌地颔首，“您好。”

“林叙白。”記起了是出國前參加江木誠升學宴中姗姗來遲的那個男人，當時就和江冉舉止親昵，讓林叙白心生不滿，今日再次相見，也是夠“冤家路窄”了。

餘光中注意到林叙白由晴轉陰的臉，江冉意識到她與之不對付，腳下微微提速的同時，伴着引擎聲，她補充了一句，“李先生是江氏藥業的股東之一，也是我的朋友，中午開完會順便一起去吃了個飯。”

“哦，朋友啊，”林叙白将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卻沒有了後音。

“也是江冉小姐的未婚夫。”

“……？”

氣氛陷入無盡的緘默，江冉沒有料想李樊辛會突然對林叙白說出這樣的話，車子在綠道中快速地駛過，緊閉的窗戶玻璃上，偶爾劃過幾道細碎的雨珠。

天氣陰沉得可怕，烏雲籠着林叙白的臉，前來面試的喜悅之色早已被插曲掩埋，她輕輕笑了笑。

笑聲在此番寂靜中有些陰森得讓人犯怵，“是嗎？江總。”

“……還沒有訂婚，”江冉直視着前方，從右側席卷而來的寒意讓她的脊背都發涼，“最多算是，聯姻對象。”

“也快了，不是嗎？”李樊辛也笑了笑，陰鸷的眸色透過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絲圓框眼鏡，由鏡片的藍光直射，玩味般地掃過後視鏡中隻露出半張臉的江冉，又将視線對上鏡子中的林叙白“江家給出的期限是後年十月前，隻剩兩年了呢。”

“那也還有兩年，”江冉的語氣更冷了，“李先生，你該下車了。”

不知不覺間，車輪旋轉平息，已經穩穩停泊于A座正門口，車鎖解除的聲響過後，江冉下了逐客令。

李樊辛的後座車門自動關上後，林叙白也撤去了安全帶，手剛碰上開門的鎖，便被江冉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