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瀝瀝落在地面上,為悶熱的城市帶來一絲清涼。街旁的樹正展現自己的貪婪,将雨水截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隻有幾滴雨水勉強逃過了過路費,滋潤了大地。
一個男子正從電視台大樓走出來,打着一把傘,用手揉着自己的鼻子,嘴裡罵罵咧咧的。
“這一拳打得我……”他還捏着自己的鼻梁,鼻腔裡的血也已經幹涸。“真該死…她也沒告訴過我旁邊還有個人啊……”他沒有注意腳下的路,一塊石頭磕到了腳尖上,把他的鞋尖刮擦出了一點小小的痕迹。
“老子真!哎喲!真倒黴!”他一腳把石頭踢飛特别遠,用力跺了跺腳,随後想起來了什麼,拿出自己的備用手機。“還好老子有個備用的……”他翻看着手機,把上面同步過來的通話記錄找了個遍,終于找到了一串195開頭的電話号,撥打過去。但是回應他的隻有忙音,這讓他更為惱火。
“老子服了!不是說好了今天辦完事用備份換錢嗎?老子還特意帶在身上了!”他又撥打了一遍,對方還是沒有接電話,依舊是嘟嘟嘟的忙音。男人嘴巴嘟嘟囔囔地罵了一句,啐了一口吐沫到地面上,又斜着眼看着天空。
“這個蠢女人,也不知道怎麼找上老子的……”他用力撓着自己的頭發,把頭皮撓得咔嚓作響,“不過還好…還有另一個蠢得要命的,我還騙來點錢!”
男人跟在休息室的樣子截然不同,之前的他跪在地上求饒,而現在的他,舔着一口爛牙,眼睛眯起來想着事情。“我得給老林打個電話…那個老東西一定會出來。”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戳着自己的手機。
周圍是商業街,有的咖啡廳趁着小雨的情調,将印着自家LOGO的大傘支起放在外面,蓋在座位的上面。下面則是獨自喝咖啡的白領,或是享受着藍調爵士與雨水相襯的情侶們。
男子掃過一眼這幫人,嘴角不滿地撅起來,“神氣什麼…老子總有一天也坐在這裡…等我這把完事,就用錢坐在這裡…享受一把……”
他語句卡在了半路,絞盡腦汁想着下一句話該怎麼說。“反正就是那個什麼什麼,貓尿咖啡?”他又想了一下,覺得不太對,但具體那個名詞是什麼,他确實是說不上來了。
“不想了,去他的……”他惡狠狠地丢下一句話,不知道是對着喝咖啡的人群發狠,還是對着自己的蠢腦子發狠。
他繼續往前走着,雨開始變大,周圍人的腳步也變得匆忙起來。人群都在尋找着避雨的地方,泥點伴随着腳步被激起,互相濺到對方的褲腳上。
“哎喲我的裙子!”一個尖銳的女聲從旁邊叫起,吸引了他的目光。原來是旁邊的人踩到水坑裡,泥點潑在中年女人的裙子上,把淡綠的底色變成潑墨色了。
“對不起對不起……”做錯事的年輕男子正不斷低頭道歉,祈求對方的原諒。
男人看着熱鬧,樂了起來,心想惹上這種老女人,事情可就大了,得跟你糾纏一整天。“反正跟老子沒關系,讓他自求多福吧!”男人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剛走到路沿上,就被疾馳而過的車濺了一身水。他看着濕透的自己,又擡頭瞪向那輛隻給他留下車尾氣的車,破口大罵。“你這個不長眼的!開豪車了不起啊!都一個樣……!”
他又想到了休息室裡的那張臉,一臉不屑地看着自己,就像是打發一條流浪狗一樣打發了他。
他恨得牙根直癢癢,又摸出電話撥打一個号碼,這次接通了。他還是那個惹人厭的語氣,朝着電話另一邊說話:“老林,你個狗東西,還有錢沒?”
男人繼續往前走,腳踏在地面的積水上,啪嗒啪嗒的聲音有些亂。對方好像回複了他什麼,讓他笑了出來,語氣也變得譏諷起來。“我就知道你沒錢,老子有錢!快跟我出來!”
他把爛牙又呲出來,滿是對另一邊的不屑,“快一邊去吧,你還指望誰啊?嗯?就你這副德行…你不是早離婚了嗎?”
手機裡的對方又說了幾句話,讓他捧腹大笑起來,他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淚,又挑釁地說着:“大哥别笑二哥,就你還指望人家贍養你?就聽你吹牛逼吧…天天說自己快有錢了,得得得,你趕緊出來!”電話那邊應了幾聲,男人把電話挂斷,繼續往前走,嘴裡還哼着小曲。
他沿着自己記憶裡的路往前走,在走到胡同的時候轉了進去,走進那個兩棟樓快拆遷的舊樓中間夾着的路。“哎不對,老子走錯了,這身髒衣服讓我把路都記混了!”本來應該通向小區内部的地方,現在是個堆滿雜物的死胡同。也難怪,周圍的樓都長一個樣子,下雨看不清也是正常。
他罵罵滋滋的往後退兩步,踩在水窪裡,鞋底再次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他沒有動作,但是啪嗒聲還在……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擡起鞋底檢查了一下。“嗯?哪兒來的聲音?”
啪嗒…啪嗒……是鞋踩在沾水的地面上的聲音。
“誰…誰在跟蹤老子!”他轉過身,沒看到一個人影,隻有雨水打在陽台鐵棚上的咚咚聲。
沙沙的雨聲,鐵棚上的咚咚聲……轟隆的一聲雷!震得周圍的屋子都在顫抖……
“我碰到鬼了?”他驚恐地看向面前,依舊是來時的那個胡同,呼嘯的風從胡同口鑽入,發出嗚咽的聲音。
“是的,你碰到鬼了,還是個女鬼。”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立刻轉過身,看着自己的背後。“又是你!”
還沒等他捂住自己的鼻梁,一個棍狀物就啪的一聲抽到他臉上。他疼得捂住自己的臉哀嚎,臉上一條線都被抽得發紅發紫。“敢打老子的臉啊啊啊啊!”
小馮把手裡的尖頭雨傘甩了甩,紮好,抱在懷裡,看着面前人發出憤怒的聲音。
雨水澆在小馮身上,打濕了她的西裝,黑色的西服筆挺的穿在身上,一絲不苟。水滴沿着她的額角流下,挂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她眨眨眼睛,略微昂起頭,雨滴又墜到了襯衫上,暈染開來。
“老子才不怕你…!你一個女人!在那邊是為了演戲!”男人把攝影師的牌子從身上扯下,踩個稀碎,展示自己的威懾力。小馮把被雨水打花的眼鏡摘下,疊好,放進自己的衣兜,歪歪頭,表示自己沒聽清。
男人惱羞成怒,從旁邊拿起一根廢舊鋼條,舉過頭頂,就要順勢劈下。小馮把傘用雙手握住,傘尖朝着自己右側下方,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在他劈下來的那一刻,突然發力用傘劈打到了男人的左肋上。
男人吃痛洩勁,手中的鋼條也一歪掉到地上。他正要伸手去捂自己的肋部,小馮便把傘尖對準他的肩頭狠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