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多了,你為什麼還不走……?”
“好,看得出來你很讨厭我。”紀如瑄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就這麼簡單,再也沒有多餘的話語。紀如瑄把門關上,踩着高跟鞋離開了,走廊裡的笃笃聲也越來越遠。
直到林潇然再也聽不見為止。
小小的夜燈,它的光芒也是小小的。沒法填滿整間屋子,隻能竭盡全力地發熱,盡可能的驅散虛空的黑暗。即便如此,單靠它一人的努力也還是太勉強了,根本沒法奔向光明的未來。
林潇然把房間最大的燈打開,刺眼的光立刻填滿了整個屋子,把每一處角落都照的清清楚楚,把每一處醜陋都暴露在光線下。它實在是太亮了,奪去了小夜燈為數不多的驕傲,搶走了它小小的職責。
“我來替代你吧。”它對着小夜燈說,高傲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脯,“今後你隻需要站在我的身側就好,我會将你的那份光熱一并努力。”頂燈把它最耀眼的一面亮出來,盡情展示着自己的強大與完美。
那光芒是如此的耀眼,以緻于差點刺瞎了小夜燈的雙眼。
“好像跟她一比,自己也沒有那麼重要,自己的優點一文不值。”小夜燈是如此想着。這是與生俱來的差距,粗制濫造的小夜燈,怎麼能比得過高懸于房間正中的頂燈呢?
林潇然把夜燈拔下,拿在手裡打量着。塑料外殼上印着劣質的圖案,早就已經在長時間的使用下微微泛黃。燈泡也已經老化,用的時間長了後,甚至還會開始閃爍。
斷斷續續地,時間并不固定。如果說光亮象征着一盞燈的歌喉,那這盞小夜燈一定是在咳嗽。
相較之下,頂燈的光照就穩定得多。充足的,通透的光一直從内向外射出,無論是什麼時候,隻要人們在黑暗之中,一定會尋找頂燈的幫助。
夜燈終究隻是夜燈,不過隻是頂燈壞掉之時的替代品。
夜燈終究隻是夜燈,頂燈可以裝飾華美,挂上一串又一串的琉璃,塗上一層又一層的琺琅。
夜燈終究是隻夜燈,如果不是因為它便宜,誰會去買它呢?它的意義,說不定隻是方便别人找到頂燈的開關罷了。
正因如此,頂燈的每一句話,讀起來都像是在刻意炫耀自己。就連安慰的話語,讀起來也是那麼刺意連連。
林潇然把夜燈再次插回原位,關掉頂燈,躺回被子裡。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不讓自己的啜泣聲被聽到。
“我為什麼會哭……”林潇然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問題,隻是覺得委屈長出了根芽,牢牢紮根于内心深處,“我不想見她!一點也不想…!”
工作上的失意,身體上的病痛,配上夜晚的空虛,調制成了一杯口味複雜的雞尾酒,讓飲用者心中的悲傷被不斷放大。
“我不想在現在見到她……”林潇然把頭蒙得更緊,“在我還沒有足夠的資格之前…我怎麼好意思去見一個…被我傷害過的人……”她把淚水擦在被子上,用左手揪緊被子的邊角。
并沒有什麼不接受幫助,也沒有什麼依靠紀如瑄的地方,有的隻是一顆要強而敏感的心。
林潇然終于停止了啜泣,她從被子裡鑽出來,重新靠在床邊。她把夜燈拔掉,心海如暴風雨般,波瀾千層,無法入眠,也不該睡覺。
“來找你也是錯誤的一種嗎?”開門聲再次從背後響起,又是熟悉的聲音,“我還是想不通,也不願意想通。”紀如瑄朝着月光下的她走過來,月亮正挂當空。
“如果這也是錯誤的話,我願意多犯幾次錯……”看着林潇然沒有回應,紀如瑄繼續往下說,“但你連一個彌補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嗎?”
混蛋,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我要睡覺了…别吵……”
“好,那我不說話了。”紀如瑄為她将被子蓋好,彎下腰準備趴在床邊上,也方便看護她。
林潇然看了眼她的動作,“你不要趴在那裡…對身體不好…我給你騰點位置。”她往旁邊挪了點位置,拍拍床沿。
夜晚會讓人的行為變得不理智。
紀如瑄擡起頭看她,“你沒有在騙我?”
“沒有。”林潇然把被子也掀起來一角,眼睛瞟過紀如瑄的臉,忽略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神情。“不要在我面前這麼…擔驚受怕……”
“這不會有些不好嗎?”紀如瑄還在猶豫。
林潇然無奈地歎口氣,清清嗓子,換了一個語氣,“怎麼了?紀老師,你我都是女孩子,有什麼不妥嗎?”
“女孩子啊……”
不要忘記身份,不要忘記過去。
“對,女孩子,你我都是。”紀如瑄乖乖地躺在林潇然身側,看着她的側臉。
“是不是有點尴尬?”林潇然把自己貼在牆邊,差一點點就上了窗台。
紀如瑄也往旁邊靠,怕壓到她的右手,“好像,确實有一點點……”兩人中間隔了一條“天塹”。
林潇然把紀如瑄的胳膊拉過來,墊到自己的頸下,調整了一下位置,“這樣就好多了,紀老師不會介意當枕頭吧?畢竟我都給你半張床位了……”
“不會。”
本該迷路的旅人找不到天上的啟明星,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點月光。
如果本不該有希望,你為何還要給我一絲光明?
兩人都是女孩子。
我很喜歡你的。
可是啊,可是啊,不想言說,今天的自己很反常。
女孩子啊,常常會感到不安。
想聽更多愛慕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