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撲在她胸前,滾燙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讓她心尖微顫。
又一次,謝書臣為了救她倒在她的面前。
當晚竹林中她的那番話,他明明已經默認了,他從前也确實不喜歡自己,現在為何......
她想不通,也不願再想,她又欠了謝書臣一條命。
虎爪帶毒,謝書臣的嘴唇已經發青,雙目緊閉失去意識。
頭頂傳來孔見深撕心裂肺的怒吼,鐵扇劈砍聲裡夾雜着骨骼碎裂的脆響,獸群發狂的嘶吼震得整片山林都在顫動。
“咱們得趕緊離開此地,獸群數量似乎越來越大了。”姜進一劍刺穿一隻雪狼咽喉,與孔見深後背相抵。
“噗!”戚雪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到劍上,劍身萦繞的霜色靈力瞬間暴漲成漫天冰錐,呈扇形向外擴散開去,暫時逼退獸群。
“往東!”她單手攬着謝書臣的腰,帶着流螢率先朝東方疾馳而去。
五道身影在密林中跌跌撞撞地奔逃,身後樹木接連倒塌,野獸的嘶吼在林中回響。
謝書臣的呼吸越來越輕,垂落的指尖在地面拖出一道蜿蜒血痕,那些嗅到血腥味的野獸越發癫狂。
“我這裡還有幾張傳送符!”姜進突然甩出三張黃符,朱砂繪制的符文在林中泛着金光。
符紙落地,傳送白光瞬間吞沒衆人,打頭的一隻雪狼撲空,立在原地呲牙嘶吼。
山洞裡跳躍的火光将人影投在石壁上,謝書臣趴在幹草堆裡,整個後背的皮肉都泛着死灰色。
戚雪嬰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厲害,刀刃挑開黏在傷口上的布料時,謝書臣在昏迷中忽然抽搐,唇間溢出無意識的痛哼。
戚雪嬰慌忙按住他的肩膀,掌心觸及的皮膚燙得吓人。
“嘶...”流螢看得眉毛擰成毛毛蟲形狀,仿佛那刀是挑在自己身上,忽覺背上傳來一陣幻痛。
玉虛宮藥修居多,姜進是其中翹楚,他翻出自己儲物袋裡的解毒丹,欲給謝書臣服下。
隻是謝書臣因為疼痛下颌緊咬,丹藥無法喂進去,他略顯無措地看向戚雪嬰,“戚姑娘,謝兄牙關緊咬,這藥...”
少年蒼白的唇間溢出的血沫灼傷她的雙眸,她接過姜進手心的綠色藥丸,“給我吧。”
她将藥丸含在唇間,雙手将他的腦袋攬在胸口,随即俯身下去。
流螢雙目圓瞪驚叫出聲,“師姐!你...”
孔見深眉頭微挑,未發一言。
姜進秉承非禮勿視,扭頭看向洞外。
雙唇相貼,對方的呼吸和溫度傳到她的臉上,熏得她耳尖發燙。
舌尖挑開謝書臣的唇縫,把藥丸渡過去,他的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仿佛一吹就滅。
“咳...”似乎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謝書臣雙唇微啟,口中送出一聲低喃:“戚...”
他指尖動了動,竟是摸索着去勾住了戚雪嬰染血的指尖。
戚雪嬰眼睫輕顫,趁他張口時迅速将藥抵進他的喉嚨,謝書臣察覺到異物,喉結滾動把藥咽了下去。
衆人懸着的心終于松下來,姜進手抵唇角咳嗽一聲打破尴尬,“咳,現在謝兄服了解毒丹,戚姑娘可以放心了。”
“我沒有擔心他。”話脫口而出後戚雪嬰才覺得不妥,總有種欲蓋彌彰之感,她的唇上還殘留着對方的溫度和殷紅。
她握緊手中欺霜劍起身,“我去看看那些野獸跟來沒有。”
趁着天色尚早,幾人連忙帶着受傷的謝書臣趕往此次他們的目的地集仙鎮。
找了家客棧幾人稍作休整,打算明天再去找傳訊人。
那位傳訊鄉民是集仙鎮下轄的楊柳村村民,就在鎮外約十五裡處。
孔見深把謝書臣放到床上,讓他趴着以免壓到背上傷口。
然後看向一旁的戚雪嬰,甩甩手道:“戚姑娘,我師弟今晚就交給你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流螢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氣呼呼道:“喂!你怎麼能把我師姐和謝書臣單獨留在一起,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孔見深回眸一笑,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作沉思狀,“剛才在洞中,戚姑娘對我師弟...”
“好了流螢。”戚雪嬰打斷他的話,看着流螢道:“我會留在這裡照顧謝書臣,你回自己房間去休息,不用擔心我。”
“師姐...”流螢抓着她的衣袖晃了晃,見她是真鐵了心要留下來,咬了咬唇,“好吧,那我去休息了,師姐你有什麼事記得叫我。”
找小二要了盆熱水,戚雪嬰坐在床前,打濕帕子給謝書臣擦拭臉上的冷汗。
看着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腦中閃過很多畫面。
有他談笑風生的,有她站在領獎台上的,也有每次他劍走偏鋒去做危險實驗時兩人大聲争執的。
每一個畫面裡都是相同的兩個人,她和他。
如今回想,原來他們已經認識這麼多年了。
她是怎麼确定他讨厭自己的呢?那個畫面如今想起來隻覺恍若隔世。
也确實,已經隔了一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