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頌真正覺察到難以閃避的危險時是聽到從濃霧之中傳來的破空聲。
徐鬓秋和那個老爺子離他們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一片濃霧之中,并且因為他松開了孟钊的手,再回神去找孟钊的時候卻發現對方也不見人影了。
他在濃霧中駐足半響,直到一個花花綠綠的影子砸在他身上,閣頌才被動挪開腳步,看清那人的面貌,心下一沉。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那個先前伸着舌頭舔他的女鬼撐着地,脖頸彎曲成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弧度,裸露的四肢纖細修長,卻一折幾個彎,最後站起來時身體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了。
見到閣頌,她嘴唇誇張地向後咧,閣頌兩眼一翻,徹底暈過去了。
女鬼正打算像陳卓一樣帶人回房間,見閣頌暈過去不滿地撅起嘴,長舌嗖的一下收回來了。
徐鬓秋從來沒這麼耐心地哄過人,也不算是哄,隻是他閱曆太淺,在老人面前,還是一個死去的老人面前總是要多打起些精神。
說的話和做出的舉動都得以老人為中心,就怕這鬼一個激動,和上次遇到的林莠一樣直接自己再開辟一個屬于自己的小世界,還順手抹去了自己的記憶。
徐鬓秋現在可不想再變魔術了,現在一是速度,二是穩妥,三人在一起穩中求生才是最主要的。
邁進前堂的時候他向後張望了一下,卻隻見濃白的霧氣緊緊跟随在他們身後,閣頌和孟钊已經不見了去向。
徐鬓秋站下了腳步,連帶着老人也停下,順着他的視線回神看去。
“哎,那混小子帶着人往哪去?”
他蹬了下地,氣得花白的胡子都在抖動。
“都說了南邊雜物間不能去,跟他媽一樣不服管教!”
徐鬓秋眼眸黑沉,飽滿的唇瓣擠出幾個字:“叔叔,想起來我們還得趕緊回學校,就先不陪您了。”
言罷沖老人笑笑,順着記憶裡的方向穩步走去。
老人在他身後喊了幾聲,但徐鬓秋沒有心思去理會。
南邊的雜物間裡陰暗潮濕,裡面堆放着的不能全部稱之為雜物,有很多書和鏡子,剛推門進去塵土飛揚,擾亂了閣頌的鼻息。
男生躺在女鬼懷裡,咳了兩聲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個閃爍着昏暗光芒的燈泡,照亮了一圈水泥牆面,視野仍在晃動,反應過來自己躺在哪裡,閣頌不由打了個冷顫。
他胳膊縮在胸前,看見了離他很近的冷白下颌。
女人不再是那張滲人的面孔了,而是換上一副濃妝豔抹的妖豔面孔,和女裝扮相的徐鬓秋又幾分相似。
一個比一個滲人。
女鬼發現他醒了,略帶嫌棄的眼神在他臉上遊移了下,嬌嗔一樣尾音帶着鈎子。
“我才不想當男人。”
她公主抱着閣頌又走了一段距離,而後閣頌視野一晃,身體直接被砸上了一張又冷又硬的床闆。
咚的一聲,腦殼都被震的發暈。
他揉着後腦一骨碌縮到了床腳,一個離女鬼最遠,貌似最安全的地方。
女鬼沒理會他的小動作,徑自走向了床對面的梳妝桌前,對着鏡子俯身,仔細欣賞着自己的面容,一臉陶醉。
閣頌期間一直在默默觀察着這間屋子,除卻門邊堆放着的一些農耕工具,這裡更像是一間簡陋粗糙的卧室。
等女鬼從自己的美貌中抽身,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她用梳子把那一頭黑亮的發梳得格外柔順,偏頭看了閣頌一眼,眼中一滑而過嫌棄之色。
“怎麼這麼醜。”
女鬼沒壓低聲音,她的吐槽清晰可聞。
閣頌縮了縮脖子,不敢和她對視。
鬼隻用前腳掌走路,腳步聲是很輕微的,閣頌聽見床邊一聲吱呀輕響,接着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他耳朵尖背了背,将那道聲音聽得更加清楚了。
呼——
床邊有一扇窗戶,透進朦胧光亮,視野變暗的時候閣頌下意識伸手去擋腦袋,手指觸到了一片柔滑的布料,輕飄飄地蓋在他頭上,帶着一股濃重的香水味和腥臭味混合起來的氣味。
這正是他們剛來時閣頌聞到的讓他頭暈嘔吐的味道。
女鬼命令道:“你,趕緊穿上,不然老娘就扒了你的皮。”
閣頌頭皮一緊,慌慌張張把頭頂的布料展開,他原本以為這可能是壽衣,可能是什麼從死人身上拔下來的不吉利的什麼東西。
萬萬沒想到這竟然是一件旗袍,藍黑色系,在這種陰暗的環境下都發出金色光澤,布料随風動的時候像是一隻正在振翅的大藍閃蝶,看着就價值不菲。
閣頌忙推脫:“不不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