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吧,我是藝術生我不能沒有眼睛啊。”
這樣下去還是太慢了,閣頌他們已經被趙承業遠遠甩開一段距離了,風聲漸起,冷冷刮在身上,閣頌不自覺一蹭耳朵,在自己的手臂上卻聞到了一陣古怪的味道。
不是血腥味,也不是什麼腐爛東西的味道,是一種很淺淡,卻不容忽視的塵土味。
閣頌被嗆得停下腳步,掩唇悶咳起來,小佳沒有了眼睛,稍有個風吹草動都會問他。
“怎麼了?”
閣頌好一陣才停下咳嗽,狐疑道:“這風也沒有多大,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灰塵味兒,小佳,你有沒有聞到?”
小佳僵住了手,真的是一瞬間僵住了,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指都一根一根松開了。
閣頌還想問她怎麼了,小佳已經不由分說重新抓住了他的胳膊,急急問他:“閣頌,閣頌你還聞得到氣味嗎?”
閣頌覺得他這問法有些怪,怎麼會聞不到氣味呢。
隻是轉而想到小佳是怎麼失去眼睛的,他陡然一驚,已經條件反射地摸向鼻子了。
鼻梁還好端端的,隻是觸感有些奇怪,有些軟綿綿的,閣頌眼皮一跳不敢再摸了。
“好像是聞不見了。”
小佳歪着頭,耳朵偏向他:“好像?”
閣頌點了下頭,想到小佳聽不見又重複一句:“對,我感冒了,這兩天聞不見氣味。”
小佳聞言一時悲從中來,又忍不住要哭,閣頌趕忙打斷她醞釀的情緒。
“咱們還是趕緊去山神廟吧,萬一一會兒我再看見個什麼不能看的,咱倆就是純瞎子了。”
閣頌說完也是一陣後怕,他不知道之前看見的眼睛和小佳口中的是不是同一個,現在也沒有機會容許他去嘗試,閣頌推了下眼鏡,問:“我來背你?這樣下去太慢了。”
這時候也别管什麼男女有别了,閣頌蹲下身打算讓他上來,眼神一轉觸及到什麼悚然一驚。
草,小佳什麼時候把鞋脫了,現在正踮着腳要往他身上趴。
“等等等等——”
閣頌趕緊一歪身子倒在台階上,一副閃到腰後疼的龇牙咧嘴的樣子,小佳沒有眼睛看不見他的樣子,不過要演就演逼真點,閣頌嘶聲着艱難起身。
小佳摸索着靠近他,還沒碰到就被閣頌打斷。
她不敢再動了,緊張問他:“閣頌你怎麼了?”
“剛才蹲得太猛了把腰扭着了,我還是拉着你走吧。”
女生的臉在稀薄月光下很溫柔,但閣頌看着她光着的腳一絲不敢松懈。
他還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明明進來的時候小佳身上還穿着鞋,怎麼一晃眼的功夫她腳上就空了。
甚至還在踮着腳走路。
和那些需要被引渡的人一樣。
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兩人誰都沒先說話,直到上到最後一個平台,破敗的山神廟映入眼簾。
兩人上來後就沒有多餘的動作了,小佳是因為行動不便,至于閣頌……
男生好半天沒有說話,小佳忍不住問道:“閣頌。我們到了嗎?”
閣頌沒有回答,他腮幫子咬得極緊,緊盯着廟前跪坐着的一個身影。
趙承業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荒謬又離奇的事情,小佳隻是無緣少了一雙眼睛而已,還不到能吓破他膽子的程度,整整讓他轉身就跑的,是小佳說完要去找眼鏡後的一道男聲。
“那就把你的眼睛給她如何,不對,讓我想想,這雙眼睛是你的嗎?”
趙承業從小到大,欺負别人的事情沒少做過,給人使絆子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到現在已經是得心應手了。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趙承業偏偏不信,他做了那麼多惡事,怎麼不見天雷來劈他。
那不過都是些騙小孩子的把戲。
不過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間,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恐懼被人連根挖出帶出喉嚨,什麼慘叫,什麼拳拳到肉的聲音潮水一般湧來,讓他都難以呼吸。
這并不是因為什麼後悔愧疚亦或者是害怕,而是身體對那聲音的本能反應。
他一路跌跌撞撞跑上來,和早他一步上來的徐鬓秋撞上了。
趙承業不喜歡徐鬓秋,不僅因為自己對他難以跨越的家世背景,最重要的是對方那陰森冷靜的眼神。
被她這樣看着,趙承業感覺自己就像是案闆上的活魚,也不殺他,怕他渴死就灑點水,看他在案闆上甩着尾巴掙紮的蠢樣子,這還不算,最後這人還得一臉興緻缺缺地把自己扔進垃圾桶,附帶一句:“身上窮味太重,吃了不吉利。”
瞧瞧,這人現在又用這副表情看他。
趙承業咬死牙關繞開他要往廟裡去。
隻是手掌剛放到門上,徐鬓秋施施然開口了。
“趙承業,我有沒有誇過你的眼睛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