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沈瀾山今天第一次主動開口。
曲澄握着自己的鋼管,慢慢在沙地上一筆一劃寫下來自己的名字。
“你呢?”曲澄反問。
出于禮貌,人們在詢問他人名字的時候都會告知别人自己的名字。
曲澄覺得沈瀾山沒什麼禮貌。
沈瀾山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張卡。意識到他要把這張卡遞給自己看的時候,曲澄才伸手把卡接了過來,目瞪口呆。
這是主城的身份卡,聽說從這些主城人出生開始就伴随他們一生。
卡上刻着一串專屬于他們的号碼。身份卡的挂失步驟極其繁瑣。
這是屬于主城人的,獨一無二的卡。
曲澄看着卡上沈瀾山的名字,伸手仔細感覺這種卡的觸感,卡上印着繁複的暗紋,在卡的左上角鑲嵌着一張指甲蓋大小的芯片。
G城的能人巧匠能模仿制造出完全相同的卡身,唯獨這個上面的芯片根本無法僞造。
隻要拿走這張卡,曲澄就能出入主城。
他并不貪心,他隻想進去轉轉,就兩天。
曲澄捏着卡,擡頭看看沈瀾山,又低頭看卡。
藍色晶石升騰起的熱浪擾亂周圍的空氣,在撥動的氧氣下,曲澄看見沈瀾山的眼睛忽明忽暗。
沈瀾山朝他伸出手,示意曲澄把卡還給自己。
曲澄猶豫半天沒動作,終于問出口:“你能不能把卡借我用兩天,過兩天我一定還你。”
沈瀾山拿過曲澄手上的那張卡,塞進自己的右邊口袋,曲澄的眼神一直随着沈瀾山手的動作移動。
沈瀾山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
他說:“想要就自己來拿。”
曲澄原本就蠢蠢欲動的心髒瞬間湧起驚濤駭浪。
他不自在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看了沈瀾山一眼,道自己困了,側過身子背對沈瀾山的方向躺下。
他并不想做這種事情。
他一直豎着耳朵聽周圍的動靜,身旁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沈瀾山似乎也緊跟着躺下。
沙漠上躺起來并不舒服,曲澄總感覺有東西在硌着自己,他不敢發出聲音,僵直着身體保持同一個動作。
不知道為什麼,曲澄總能聽見從沙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睜着自己的眼睛,瞟着頭頂的天空,今天的天氣從傍晚開始一直清明到夜裡,天上有星星,閃閃發光,像是牛奶被傾注向了天空。
曲澄慢吞吞坐起身,用手撐着自己身後的地面,保持這樣的動作坐了很久。
沈瀾山就躺在他不遠處的地方,右邊的口袋敞着,曲澄覺得自己似乎伸手可及。
他的身體有節奏的緩慢起伏,似乎已經睡熟了。
拿走了沈瀾山會發現的吧?如果被發現了他會不會就此把自己扔在這裡?
想起今天看見的那條醜陋的怪魚,曲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
但是沈瀾山明明可以斬釘截鐵地說出拒絕的話,為什麼要給他“想要就自己拿”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其實他并不在意曲澄是否拿走這張卡吧?
主城裡是什麼樣子?
那裡會有鲸魚嗎?
為什麼出生決定了一個人能擁有的一切?
他隻是想要進去看一看。看一看就行了。
曲澄挪動自己的身體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瀾山的方向。
沈瀾山面前的玻璃上有些沙子沒拍掉,曲澄很難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曲澄慢慢在他身前跪下,将手撐在沈瀾山身側,緩緩地将另一隻手伸進沈瀾山的口袋裡。
他連沈瀾山呼吸的起伏都害怕,他能清清楚楚聽見自己胸口的心跳聲。
手探進去,摸到兩個東西。
兩個?!
曲澄根本不敢把剛剛做的動作再重複一遍,心一狠就把兩個東西都拿了出來。
他快速地踏着沙子往遠處躲,背過身子将自己的後背對着沈瀾山,借着微弱的光去看拿到手的東西。
手上不僅僅有沈瀾山剛剛給他看的那張主城的身份卡,還有一張卡,皮革材質,看上去就價值不菲,他的指尖順着皮革的紋路往下摸索,看清了上面嵌入的金屬徽章。
他忽然覺得熟悉,想湊近了仔細看清楚,旁邊忽然傳來聲響。
曲澄慌慌張張下意識把東西藏在自己懷裡,總覺得背後有東西盯着自己,戰戰兢兢回頭,發現隻是沈瀾山換了個方向睡覺而已。
他的心直到現在還在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