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曲澄下意識冒出這樣一句,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剛說話的語氣像極了沈瀾山。
近朱者赤。曲澄突然想。
但是他想象不到自己變成面癱的樣子。
想着想着他突然笑了。
“和誰學的?”許花轉身去櫃子裡翻東西。
曲澄一隻手提着小黑,一隻手拿刀把蛋糕切成三等份。
他聲音忽然低了:“我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
他的眼前浮現出沈瀾山那一張臭臉,晃晃腦袋,決定不再去想。
許花回來時已經拿好了紙筆放在桌子上,看見曲澄把蛋糕端端正正切成了三份,從自己的那一份上切下來一小塊分給小黑吃。
“你還真是……”
許花把刀交給曲澄,指望他能給他自己多分一點。
但是曲澄,似乎從小到大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公平熱心。
但是在這個溫飽不足的時候,懂得分享不是美德。
許花和曲澄說了很多次,凡事先考慮自己,他怕曲澄餓了,受傷了,死在外面。
曲澄就笑着拍他的肩膀,似乎是不想去理解這些現實的東西,臉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說:“沒事的,這不還有你護着我嗎?”
許花頭一暈,曲澄戳了戳他:“怎麼了?”
許花擺擺手,拉開自己椅子坐下。
小黑已經開始大快朵頤。
曲澄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蛋糕,抿了抿,甜絲絲的味道立刻從舌尖蔓延,裡面的蛋糕也是松松軟軟的,蛋糕之間夾着果醬。
他慢條斯理地品完第一口後就裝不下去了,大口大口往下吞。
第二口有點噎着,卡着嗓子眼裡半天下不去。
許花伸手一拍他的後背:“着什麼急?不都是你的嗎?”
“你不懂。”曲澄含淚接着吃,旁邊小黑麻溜地吃完了自己的一份,又盯上了他的。
曲澄立刻護住不給。
“我從來沒吃讨這麼甜的東西。”曲澄眯着眼睛,甜到胸腔裡。
小黑吃完了,搶不過,躺在桌子上開始耍賴,大尾巴拍着曲澄的胳膊,曲澄拗不過他,最後用手指頭沾了點奶油,遞到小黑嘴邊。
“吃吧吃吧。”
小黑沒等他準許就撲上去,握緊他的指尖,大口啃上去。
曲澄吃着蛋糕又想起明天的飯,拱了拱旁邊握着筆準備寫字的許花,問他:“我們明天吃煮肉呗?”
“吃完今天就想明天。”許花語氣裡帶了點無奈,沒擡頭,接着寫些什麼。
曲澄好奇地探頭往他紙上看,看見了幾個認識的字。
“教我認字吧。”
曲澄想起指尖觸碰到掌心的奇妙感覺,想起雙氧水,鲸魚和燈,想起沈瀾山永遠甯靜無波的眸子,那是他安靜着的第二顆心髒。
“為什麼?我以前要教你,你不是不願意學嗎?”
許花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還是把自己剛剛寫過字的那張紙放到一旁,重新抽了新的一張紙出來。
“現在就想學了。”
曲澄小小聲說完這句話,才終于開始思考自己要這麼做的意義。
他不想再丢臉了,下一次見到沈瀾山的時候沈瀾山可以直接在他的手上寫字溝通。
他也不會再被别人問起認不認字的時候尴尬地搖頭。
但是這一切都像天方夜譚,連過去的那一個星期和其中帶來的痛苦都像是生長在迷霧叢林中的虛幻果實,曾經綻放出絢爛的光彩,但現在不經讓曲澄質疑它是否真實存在過。
那些苦痛都變得邈遠,他自認為自己不算是一個記憶力差的人,手上膝蓋的傷口快要愈合了,過去的一周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記。
他想再見沈瀾山,但他知道希望渺茫。
“我害怕别人看不起我。”曲澄道。
許花手上寫字的動作忽然一頓。
“沒人敢嘲笑你。”
“那你想學什麼字呢?”
以往都是這樣,曲澄隻問自己想知道的。
破天荒,曲澄說他都想學,學常用的所有字詞。
許花忽然将手上的本子一合。曲澄抖了一下,以為許花不想教了。
他從前兩天打魚三天曬網,許花就說再也不會教他了。
但似乎不是。
“要不這樣吧。”許花把自己手中的筆遞給曲澄,“我給你買一本字典,像明叔帶在身上的那本一樣。你想想看你還有什麼要買的東西,都寫紙上。”
那本字典,明叔天天寶貝似的帶着身上,曲澄用不動腦子都知道價格不菲。
許花最近就像發大财了一樣,又是買蛋糕,又是買字典。
他眉頭忽然蹙了起來,上下打量許花,他臉上挂着不常見的祥和,燈光籠罩下來像是一幅畫一樣。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許花苦笑:“你不是已經問過一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