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澄周圍沒了人,他偷偷地用胳膊擋住其他人的視線,然後把書包拉開一個口子,讓小黑探頭出來呼吸。
小黑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鼻子要翹的曲澄臉上去。
曲澄歎了口氣,壓低聲音:“知道了知道了,這次多虧了你。”
他的胳膊被接好後和原來使用起來無差。曲澄不敢劇烈活動,小心翼翼挪了挪自己的胳膊,不痛了,但是他仍舊覺得哪裡不舒服。
車子平穩地行駛了一會兒,車廂裡的呻吟聲逐漸變大。
曲澄下意識撇頭往刀瘋臉的方向看去,他的胳膊上被小黑的爪子劃出五道血痕,他身上額頭上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整個人臉色慘白,汗水打濕了身上的衣服,衣服暈着血迹,猩紅一片。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變成哀嚎,車廂裡又一次安靜下來。
坐在曲澄前面的那個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安置在最裡面的那個座位,低聲囑咐她讓她乖乖坐在座位上别動,緩緩站起身,猶豫地往一旁掃視了一眼。
然後蹲下身,檢查刀疤臉的傷勢。
他身上隻被小黑劃出了那一處傷口,按理來說不應該痛苦成這個樣子。
女人眉頭緊蹙,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腳腕被什麼人抓住。她出于本能往後猛地後退一步,甩開了那隻手。
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他們中的另一個同夥不知道什麼時候掙脫了身上繩子的束縛。
他身上也有小黑撓出來的傷口,但似乎沒有刀疤臉一樣的痛苦,猛地跳起來掏出手裡的刀直逼女人的動脈,然後鉗制住她的手把匕首抵在脖子。
稍微一用力,脖子上就有血珠冒出。
是圈套。曲澄的餘光看着跪在地上還在呻吟的刀疤臉。
這肯定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把戲。
一時之間沒人敢輕舉妄動。
男人大概沒想到自己能逆風翻盤,嗓子裡憋着的那口氣吐出來,然後勾起笑容:“你們……”
他環視一圈,忽然回頭,和身後正要撲上去的曲澄對上視,然後倏地扯住女人往反方向一拉,面對着曲澄一步一步往後退。
他一隻手指着曲澄:“尤其是你,别動,不然我殺了她。”
曲澄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剛要出遠門遇到的就是生死攸關的時刻。他乖乖地把自己的胳膊舉起來。
女人眼睛裡已經嵌滿了淚水,眼睛看着縮着角落裡不敢動的小姑娘。她無聲地說着什麼,企圖讓小女孩看清楚她的口型。
“閉嘴。”說完刀又用上了力,“還有你們,把自己身上的包都放在地上,不然下一個輪到的就是你們。”
狹小空間裡彌漫着窒息的恐慌。伏在地下的呻吟聲還在繼續,并且慢慢地,形成一句話。
所有人,都被刀疤臉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餓,我餓……”
人質被挾持了,整個車廂又重新回到他們的掌控中,刀疤臉現在再僞裝成痛苦的樣子已經沒了意義。曲澄保持着高舉胳膊的姿勢,一點點往後挪動步子。
他有點想不明白。
綁在刀疤臉身後的繩子傳來令人背脊發涼的斷裂聲,手指粗的麻繩被他用蠻力一根一根扯斷。
衆人隻覺得絕望,等刀疤臉掙脫了束縛,他們就要一次性面對兩個對手,幾乎沒有翻身的可能。
刀疤臉猛地擡起頭,眼睛上覆蓋了一層白色的陰繭,整個眼珠都變成不正常的灰白色。
旁邊忽然傳出一聲慘叫,聲音刺透耳膜。
連控制住女人的那個劫匪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然後就見刀疤臉發瘋般地蹿起,然後猛地往男人的方向撞去。
男人沒想到刀疤臉會對自己攻擊,手上的匕首掉落在地,發出兩聲脆響。
“刀……”男人的喊叫聲壓了一半在嗓子裡,幾乎在刀脫手的瞬間旁邊人就一擁而上把他壓倒在地。
曲澄眼見男人被制服,胸口緩緩地松了一口氣。接着他的眼睛不經意一瞥,就看見了驟然撲倒在地的刀疤臉。
他的胳膊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彎折了過去,看上去已經斷了,整個人像蛇一樣在肮髒地闆上匍匐前進,扭動地往前爬。
“我餓……”他還在呓語。
曲澄被他的姿勢下了一跳,呼吸卡在嗓子眼裡,上不去也下不來。他終于反應過來刀疤臉是真的不對勁。
“我……餓……”
聲音還在繼續,曲澄看見了刀疤臉前方的那一堆随意放置在一起的木闆。
曲澄這時才驟然反應過來,猛地沖上去越過旁邊的衆人妄想把刀疤臉控制在原地。
然而此時刀瘋臉力大無窮,力量和剛剛似乎完全不在同一個量級,但是他身上的肌肉卻肉眼可見癟下去。
劇烈的掙紮聲喚醒了一旁的人群,他們齊刷刷地回頭,往曲澄的方向看。曲澄抓住刀疤臉的雙手,刀疤臉癫狂地大叫,盡自己所能把頭轉過去,試圖咬曲澄的胳膊。
曲澄的眼睛在和他那雙無神的灰色眼球對視上的瞬間,吓得松開了手。
他的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麼浮現出他在地面上遇見的那隻巨大章魚的暗色瞳仁。
所有人都看見了刀疤臉手腳并用向着木闆蠕動的畫面。
他的指尖觸碰到木闆的那一刻似乎就進入了暴走狀态。沒有絲毫猶豫,他拿起那塊木闆就往嘴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