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幸的職業是醫生,氣質斯斯文文,笑容溫和,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可他做出來的事情與外表截然相反。
他步伐從容而堅定,行至門前二話不說便沖着門把手一榔頭。
或許正因為是醫生吧,他的手很靈活,懂得怎麼用巧勁,幾榔頭下去,那看似堅不可摧的把手便轟然脫落。
能保護童平和路思思的最後屏障成為了一戳即破的薄紗,任由盧幸推開進入。
兩人躲在角落瑟瑟發抖,但眼見進來的人不是怪物而是盧幸,表情都産生了一瞬間的滞澀。
這……他是來救他們的麼?
如果不是……為什麼他的表情還是那麼柔和?
如果是……為什麼他的手上握着榔頭?
路思思先理清思路,放聲尖叫起來:“你……你不要過來!”
可惜她就算反應過來了也沒有體力保護自己。
可惜尚有一戰之力的童平反應要比她慢半拍,錯過了最好時機。
盧幸拿着不知從哪裡翻出來的麻繩,輕而易舉制服了兩人後便将兩人分别綁在了兩把凳子上,自己也搬了把椅子優雅地翹着二郎腿坐在他們對面。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童平的質問中還帶着一絲茫然,像是在問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很簡單。”盧幸雙手交疊于膝蓋上,笑吟吟道,“我身邊這位小姑娘是不會空手而歸的。我自己還不想死,隻好對不起你們了。”
被他點名的邱雪莫名哆嗦了一下。
分明渾身浴血、眼珠全白的怪物是她。
但立在這男人身邊卻讓她已經冷卻的皮囊汗毛倒豎。
不僅是她,就連伊蘇也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漫過全身。
雖然盧幸僞裝得很好,但伊蘇看得出來。
盧幸在興奮着。
那種興奮深深藏在他的鏡片後,藏在他的眼底深處,是一種發自内心的喜悅,就像嗜甜者看見了一塊可口的蛋糕,或是饑渴者看見了光芒四射的美女。
無關乎倫理道德,無關乎社會教化,可以被稱作“本能”的愉悅。
此情此景,他在愉悅什麼?
伊蘇無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你……你的意思是說……”童平用盡全力試圖理解他的話,“要是我們死了,你就能活?”
盧幸平靜地點點頭。
“那……那你是要殺了我們麼?”路思思的眼中升起絕望。
“不,不是我。”盧幸的笑容忽而變得詭谲,“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自己選誰更該死。小姑娘,我說得不錯吧?他們兩個人之中隻要死一個,你就會接受我的賠罪,從這裡離開,對嗎?”
邱雪期期艾艾道:“是……是……是這樣沒錯。”
她本來就是來懲罰那些欺負人的壞人的。
5樓的霸淩者隻有兩個,一個是孟知年,一個是盧幸。童平、路思思和趙安平都不是她的目标,換言之,這三個人裡隻要死一個就能平了盧幸的賬。
“嗯,那便好。”盧幸似乎并不意外邱雪的回答,繼續看向童平和路思思,“所以,你們兩個人中隻要有一個人自願死,另一個人就能活哦?有人自願麼?”
童平和路思思下意識地對視一眼,又極快地錯開視線。
“你開什麼玩笑!”童平暴怒起來,雙手不斷掙紮試圖掙脫束縛住自己的麻繩,“你憑什麼讓我們做出這種選擇?!你以為你是誰?!”
可是……
伊蘇眯了眯眼睛。
他的暴怒是在欲蓋彌彰。
他不想死,但暫時也還不想背叛路思思把路思思推向死亡。
但隻要盧幸再給他上一些壓力……
那麼他将矛頭對準女朋友就是遲早的事。
伊蘇希望是自己想錯了。
她由衷希望人性不要那麼醜陋。
“噓,噓。”盧幸将食指放在唇上,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站起身,在童平劇烈的喘息中繞到他身後,纖長有力的手指揪住一撮他的頭發,沖着他的臉頰落下幾下重拳。
“啊——啊——!你不要打阿平!”路思思在一旁哭喊着,卻絲毫不能阻止盧幸打飛童平的幾顆牙。
“好了,現在你應該冷靜了。”盧幸活動了一下手腕,還是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我們可以認真讨論了嗎?”
“你你簡直是魔鬼!”路思思的臉上挂滿了淚水,但依舊咬着牙怒罵,“我們不選!我們已經快要結婚了,要死一起死!你少在那裡說鬼話挑撥離間!來啊!殺了我們!殺啊!”
“是嗎?童先生,你也同意路小姐的看法嗎?”盧幸摘下眼鏡用衣角慢條斯理地擦了擦,“你們要一起死?那……我也可以成全你們。唉,就是可惜了,原本隻要死一個就夠的,幹嘛非要賠上另一個人的命呢?”
擦完眼鏡,他把它重新架回鼻梁,拿起了方才為了揍童平而放在地上的榔頭。
路思思閉起了眼睛,等待着死亡降臨。
然而就在此時,她身旁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不……不……求求你别殺我!”童平被打腫了臉,音調有些滑稽,“我……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路思思意識到什麼,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阿平?”
“你……你殺了路思思吧!”回避着路思思看過來的目光,童平崩潰着喊道,“她愛上了别人,給我戴了綠帽子,她是水性楊花的賤女人!對……對!該死的是她不是我!是她!”
“阿平!”路思思急道,“你在說什麼啊?我沒有出軌啊!和你在一起以後,我就隻有你啊!”
“你撒謊!”童平脖子上青筋暴起,“别以為我沒看見!昨天我就發現了,你看那個崔簡的眼神很不對勁!說!昨天你們幹什麼了?!你是不是對他抛媚眼了?!”
“你在說什麼啊?我沒有啊?!我們昨天不是一直在一起嗎?我沒有對崔簡抛過媚眼!阿平……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我說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