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被捧紅,情況和當年的沈叙白大差不差,他甚至有一段時間覺得林默緘不回家就是待在阮卿羽那裡過夜,但事實證明的确如此。
由阮卿羽代言的香水時常能在他身上嗅到,但沈叙白不喜歡那味道,也許那本就是阮卿羽的信息素,隻是他下意識為了保護自己而将那氣味定義為“香水”——猶如一道粘稠的密網,将人緊緊包裹,最終窒息潰爛。
他自覺沒必要為了一點聲名就将自己的身子搭進去,但他和阮卿羽算得上同病不相憐,也不能異治,最好是讓兩人都在林默緘這人身上翻一趟車才好出了沈叙白心中的這口惡氣。
他擡眼看過那些蜂擁而至的記者,喧鬧的世界在他看向相機的一瞬間靜默了,所有人猙獰的表情都收斂了一些,沈叙白細細數過那些相機,和他這幾年的曆程一樣,一眼望不到頭。
面前的啞聲劇再不結束,沈叙白會被壓得喘不過氣的,他能做的隻有靜靜等待公司給他下的判決,卻忘了自己也曾是這公司的大功臣。
如果林氏娛樂沒有沈叙白,那和矯健的駿馬沒有按好馬蹄鐵一樣,隻會是一個半跛的瘸子。不僅要一瘸一拐地走完餘生,還有時刻謹慎旁枝末節在背後捅刀子。
可笑就可笑在這裡,林氏娛樂已成一灘死水,一灘無論如何攪動都不會起漣漪的死水。
任由沈叙白在這灘死水内掙紮求饒,隻要他還未斷氣,他們就不會放過他。
沈叙白現在的心情已經到了沒辦法用文字來形容的地步,他站在沒有漣漪的死水灘裡,垂頭斂眉盯着高漲的湖水。
水面的倒影晃過心神,苦澀與悲怆的心情像是在吸一根久久不滅的煙,心裡的憤然早已化為灰燼,推向他的隻剩一點辛辣過後的冰冷餘韻。
這潭渾水總要有人去淌,沈叙白是身先士卒的那一個,手中的孕檢報告單被捏得起了褶子。
人群外忽然有人高喊:
“再不散開我報警了!”
“堵在十字路口要出車禍的!”
“不想讓司機一家家舉報你們,你們就趕緊散了去林氏鬧去!”
“報警電話打通了,你們等着被捕吧!”
……
記者們知道隻要有林氏這個老巢在,就不會逮不到那些消息,真在大街上鬧出人命他們還擔不起這個責任,他們要的是足夠勁爆的新聞,以此作為流量密碼在網絡上收獲一批純金果實,便又紛紛魚貫湧向林氏。
沈叙白面前原本水洩不通的人流開始攢動,你推我桑地湧向另一角,模糊人流中隻剩一張清晰的面孔——内斂、低奢、勁傲的一個年輕人。
他雙手插入口袋,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晚風習習,再美的天空都比不過他這一個舒朗的笑,年輕人穿過人流來到他身邊。
莞爾一笑,“沈影帝站這麼高,不怕摔了嗎?”
“你是……哪位?”沈叙白對他沒有印象,腦海裡除了幾張熟人面孔便再也想不起來了,但他知道,如果他見過眼前這人,他一定會記得很深。因為他帥得過于出衆了,是讓人一眼萬年的那種。
年輕人将他攔腰抱起放到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敞篷跑車上,他很懂禮節,再沒有和沈叙白有多餘的肢體接觸,“我叫顧清斐,沈影帝可能沒有什麼印象,我原來在課上見過您。回憶可能有時候自帶濾鏡,但我說實話,隻此一眼,便是心定。我很傾慕您呢,但我畢竟是個小輩,說這些話容易被笑話,但喜歡不假。”
濾鏡無非是人帶了一雙有偏愛的眼睛,但顧清斐對沈叙白的濾鏡不像林默緘那樣偏向身體與價值,他側重的是自己看到沈叙白的第一反應是覺得這人不該被忽略,那些獎杯和掌聲原就該屬于他,而他真正需要的是比這珍貴上千萬倍的東西。
沈叙白仰首靠着,和他聊天很舒服,顧清斐的嗓音柔潤、清爽,和含在口腔内的薄荷糖一樣,沈叙白就靜靜聽着他和自己侃侃而談,不免中間想要打斷去插嘴,“你不是澳港本地人吧?”
“嗯,算不上本地人。我父親是澳港本地的,但是母親是法國人。”顧清斐語調輕佻卻帶着一些柔韌勁氣,“沈影帝想要去哪裡?方便同行嗎?”
“去威尼斯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