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柏年一怔,緩緩拉開小丫頭的手,“哥哥已經是大人了,不是娃娃。”
奶糖負氣地嘟嘴,被祁柏年用濕毛巾一下下擦着臉蛋,“胡說!小年哥哥就是娃娃,奶奶總是說,我的娃我的娃……大哥看着才是大人!奶糖不管,奶糖就是覺得小年哥哥是娃娃!”
“好好,你說是那就是。”祁柏年無奈地點點頭,小丫頭遂了願,歡快地站在塑料凳上跳,祁柏年一個眼疾手快去她背後接她,“小心腳下,别摔了。”
廚房的鍋裡咕嘟嘟冒泡,祁柏年抱着奶糖關了火,肖仲從外面回來,天光大亮了。
老太太另一覺到現在,肖仲放下手中的豆芽去扶她,手掌在昏花老眼面前晃了晃,“奶奶,你可小心腳下!”
奶糖先祁柏年一步拿到豆芽,塑料袋上蹭着泥水,他一看便知那不是買的,難不成是别人送的?
肖仲站在廁所門口瞟了兩眼,“早市旁邊那條巷子裡面有處孤兒院,那裡少人手,對面是老人的療養院,也在找人。我替你問過了,兒童福利院少一點,一個月兩千,療養院那邊的活就是端屎端尿,但是給錢大方,一個月四千。你看看……”
“我去幹,能不能……”祁柏年低聲問道,“我能不能兩邊倒?就跟人家說,可以守夜,從晚飯後到早飯那段時間。”
老人和小孩又恰好是兩個不好伺候的群體,祁柏年還想着站上兩條船往前滑,可想是得多累,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肖仲到嘴邊用來拒絕的話又被咽回肚子裡。
“知道了,你試試看,累就專管一邊。”肖仲道。
“就當是照顧自己爹媽了,不會累。”祁柏年擺手,“我自己會跟那邊的老闆交代好。”
肖仲彈了下他的腦殼,帶笑道,“有時候就是因為是自己爹媽才會覺得累啊。你啊!我跟兩人說好了,讓你上午去試手,不合格就回來。”
“那哪能不合格?”祁柏年拍着自己的胸脯,“這一去,那是沖着後半生去的,我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奶奶和奶糖想想啊!”
肖仲心想,這一句“沖着後半生去的”一點不假,那兒的孩子和老人不一樣是沖着後半生有個着落才去的嗎?
他嘁了一聲,拿祁柏年無可奈何,連連擺手,“得得得!放你進去學學照顧人也不錯。”
祁柏年有錢賺,一家老小的生活有了盼頭,他是打心眼裡開心,給奶糖喂過飯,又體貼照顧好老太太,最後收拾完将兩人“甩手”給肖仲,出門念叨一句,“我去了,哥,你和奶奶、奶糖都好好的。”
肖仲懷裡抱着奶糖玩石子,對他擺手,“去吧去吧,路上看着點車,别被創飛了!”
祁柏年一邊埋頭蹬鞋,一邊應聲,“你隻管放心,飛不了!就是飛出去我也學蜘蛛俠把自己用絲線給拉回來!”
肖仲哭笑不得:“我沒跟你鬧着玩!”
半個小時後紅塔小區
這也是一處老舊小區了,祁柏年跟着肖仲給他的位置來這裡,正擰着眉去瞧裡面的兒童福利院和療養院在哪,霎時從小區入口蹿出一個毛頭小子。
小孩和睜眼瞎一樣,根本沒看見杵在門口半晌的祁柏年,兩人和相見恨晚一般緊緊黏在一起,小孩來不及道歉,頭也不擡地爬走了,動作那叫一個漂亮流利,饒是常年跟着貓狗混吃混喝過一般。
祁柏年正在心裡犯嘀咕,跟着小孩的身後出來一位圓胖滾的嬸子,身上圍着白面圍裙,手機抄着雞毛撣子,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追殺過去。
嘴裡嚷嚷着,“你小子給老娘站住!還在地上狗爬呢,衣服還要不要了?你看我逮到你能不能把你屁股打開花!”
小孩蹦着跳上矮牆頭,這一帶的毛孩子都和潑猴一樣,爬牆上樹不在話下,他撅起屁股對着親媽吹牛逼,一邊嘚瑟一邊挑釁,“來啊,來啊,把我屁股打開花……”
嬸子一個健步飛過去,扭着他的耳朵把人從牆頭上薅下來,“我真是給你臉了,你看我打不死你,打不死你我跟你姓!”
小毛猴頗不識相,蹦跳着躲過親媽的追殺,從她手下逃脫,“别跟我姓了,我爸有我這一個兒子就行了!不要老閨女!”
“嘿——!臭小子,怎麼和你親媽說話的?!”女人從圍裙擦淨手,雞毛撣子“咻”地飛出去。
小毛猴躲在祁柏年身後,“俠士!大哥!救小弟一命!”
祁柏年看着他挑眉,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哦?”
小毛猴見他沒有救自己的意思,忙不疊跪下向親媽認錯,“女俠,女俠!女王,皇太後!姑奶奶!請放過!”
女人伸手拍着雞毛撣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也少不了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