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後的夜市正熙熙攘攘,一長排彩色小夜燈亮着,街上人來人往,無不熱鬧。
林默緘指着街口的牌子,“這條街是臨安街。”
沈叙白點頭,兩人繞到梨園之後,他注意到有一道巷子,從外面看還挺深的,将梨園分為左右兩片,“那這是什麼?有名字嗎?”
“有。”林默緘牽着他繼續走,“其實也是以前的名字了,張伯看它可憐,取了個名叫暖陽巷。”
“梨園把光都遮住了,這巷子常年照不到陽光,還叫暖陽巷?”沈叙白問。
林默緘笑了,擡起他的手指着巷口,“那叫它暖陽不落巷?這麼長的名字八成沒幾個人能記得住。”
“有啊,我能記得住。”沈叙白很認真。
“就一個人記得住怎麼成?天天從這裡路過的都是小區的業主,他們也不常說這巷子名,外地人來了跟他們提起,兩個人都得傻眼。”
林默緘忽地悶聲笑了,看沈叙白還因為這一點困惑,不自覺就忍不住了,懶懶散散地問他,“接下來想去哪裡?”
沈叙白搖搖頭:“不知道,随便走走吧。”
“随便走走”就有意思了,兩個對本地不怎麼熟悉的人來了臨安街,在街上随便走走就走不出來了。
沈叙白不怎麼習慣這種熱鬧的環境,一方面是家裡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第一天來,人生地不熟,隻有林默緘這一個熟人,他還想霸占。
林默緘拉着他的手在街邊踱步,四下而起的香味頗為誘人,沈叙白擡手掩在鼻尖下,不自知地皺眉。
林默緘注意到,“怎麼了?受不了這裡的油煙味?”
“……倒不是,我好像……”他忽然不說話了,呆愣地看着林默緘。
“呀!”林默緘伸手從口袋裡掏出衛生紙,“怎麼流鼻血了?上火?是不是火鍋太辣了?”
沈叙白順勢握着他的手腕,林默緘動作很輕,很小心,一面告訴他多喝些水,一面提醒他天熱了,要注意适當增添衣物。
不過是些口頭話而已。
鼻血差不多被止住了,沈叙白眼眶裡挂了淚,又吸了吸鼻子,林默緘買來一瓶礦泉水給他漱口,沈叙白說了聲謝謝。
林默緘說他太客氣了,沒那個必要,忽然有些好奇他的家教是誰教出來的,“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的父母,他們怎麼樣?是什麼樣的人?”
“他們啊……”沈叙白垂頭斟酌措辭,忽地注意到兩旁的攤主,臉不紅心狂跳地回答:“我爸爸…爸是農民,媽媽是服務員。”
林默緘表情有些異樣,摸摸着他的頭寬慰,“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
沈叙白隻點頭沒說話,視線相撞,他又避了過去,林默緘帶着他到一家做冰沙的攤子面前,和攤主溝通過之後買了兩杯,一杯是哈密瓜味的,一杯是……純冰沙。
沈叙白執意要純冰沙,老闆還皺眉疑惑了片刻覺得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等他又重複了一遍,把那瓶礦泉水遞上前,老闆才反應過來。
林默緘和他坐在不遠處的石階上,天黑的很快,濃重的夜鋪滿了天邊,兩人相互依靠在房檐的陰影裡。
“明天你休息嗎?”沈叙白問。
林默緘含着冰沙開口,“學校的事情弄完就會回來,一上午而已,不會太晚。你在可以好好睡個懶覺。”
沈叙白很輕地點了下頭,倦意襲上,他知道這時候已經過十點了,但林默緘還沒有回家的意思,所以他并不着急,靠着林默緘的肩膀沉思。
林默緘繃着嘴角不多說什麼,表情和平時的柔和笑臉不一樣,今天的明顯有些冷,他也不說話,兩人就冷着靠着。
沈叙白盯着最近處的牌匾很久,燈光凝成一道光柱,在他視網膜上一閃而過,有一雙忽然沖出黑暗抓向他,沈叙白一抖,緩緩擡眼才發現自己方才是睡着了。
這一覺的時間并不久,睡得也不踏實,如非這裡亂哄哄的,那沈叙白靠着林默緘的肩膀,大概會睡得很安穩。
他沒多想夢裡那雙手是誰的,隻當是做了一個噩夢,一個連他都不記得的噩夢。
對面賣冰沙的那家攤主已經收攤閉燈了,沈叙白的視線落到馬路對面的一家壽司店,用熒光筆寫着“特價售賣”幾個字,他注意到一個小孩在擺攤,對他而言,說小孩也不為過,那個孩子看着就隻有十三四歲。
林默緘留意到他醒了,直起腰,“要不要回家?大概已經快十一點了。”
“好。”沈叙白盯着那個男孩看了會兒,“我們要不要去買幾個壽司?可以分給禾棠還有張伯他們吃。”
林默緘沒說話,上前問了問樣式對應的價格,買回去八個,不過他大概不會吃,所以那份是留給沈叙白和祝禾棠的。
沈叙白覺得林默緘和祝禾棠的關系沒他想的那麼簡單,但不好說是或不是。
一路上吹着晚風,濱海夜間和白天的溫差有一點大,晚上夜涼如水,襯衫兜着風在背後鼓起,林默緘忽地擡手抱上他,“晚上風涼,下次多穿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