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将一拍桌,“去你媽的兩廂情願,考試的時候沒見你這麼有文采。”
唐小滿留意到旁邊的徐之明和易嘉杭,漫不經心說,“哎呀!阮黎和姜瑤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來,兩人估計又跑去什麼地方瘋了!”
許子将拉開一罐啤酒,灌了口,迷迷糊糊接話,“應該就快了。”
徐之明将菜單推到易嘉杭手裡,站起身,“我去路邊吸根煙,你在這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
“哦。”易嘉杭應了嘴。
徐之明站在路邊,對面是家打鐵店,黑白鐵都有,老闆嘴裡叼着煙歇在樹蔭下,黃昏打來的光照亮他前胸上的鹽霜,一支卷煙抽到底,他呵出一口痰,又弓着腰回屋裡。
這條批發街兩邊種滿了槐樹,年頭比附中門口那棵要小,徐之明還在感慨,樹葉沒被陽光曬萎反而長的起勁。
一個齊肩短發女生沖徐之明招招手,白色短袖被風掀起一個角,由她身後的高個子女生壓着,“注意隐私。”
“阮黎,姜瑤。”徐之明依次打招呼。
高個子女生阮黎撩了撩長發,“照片要等一個星期,你着急嗎?”
徐之明頓了頓,拿煙的手頓時一停,片刻思考後才笑道,“不着急,慢慢來。”
姜瑤沒聽懂他們之間的對話,“什麼照片?拍誰的?我怎麼不知道?”
阮黎沒有多聊的意思,手臂勾着姜瑤的脖子往人堆走,一語道破,“水洗照片這種古老的紀念方式,還能拍誰?心上人呗。”
徐之明身體一顫,有些幽怨地看向阮黎,她比了個朝下的大拇指,口型在說:膽小鬼。
徐之明整整抽完一支煙才回去,飯桌上從另一邊到了另外三人,都是二班和許子将玩的好的,徐之明隻認得裡面一位,那個帶着眼睛看着挺安靜的男生。
也就是晏昭,他有時發揮不好就會排在晏昭後面,再加上一二班公用一組老師,老許經常讓他把多餘的卷子給晏昭,久而久之這兩人就熟絡了。
他接過易嘉杭遞來的啤酒,又放回桌邊,“少喝點,咱倆一會兒就走。”
易嘉杭擺出手機給他看,上面是&周野月的聊天框。
媽媽:你們還沒回家?我聽你李叔叔說,早就把你們送到家了呀!
杭杭:我和徐哥在吃燒烤,有不少同學都在。
媽媽:少喝酒哦,回不來跟我打電話。
杭杭:放心吧,母親大人!徐哥肯定不會讓我多喝的。
徐之明淡淡道,“看來二媽挺放心咱倆的。”
韓佳磊喝得迷糊,人全了他開始敬酒,一人一杯,自己又喝了兩罐,嘴上的閘也開了。
“今天婷姐讓我上去,被男的公主抱着轉圈,嗚嗚,我的老臉啊!”他喝得東倒西歪,歪到了楊朔肩上。
楊朔:“……”
另外知情的三人都憋着笑,阮黎心思細,通事理,邊剝豆莢邊擡下巴,“噢,就你啊?”
楊朔覺得自己冤枉,扶正韓佳磊,“我冤枉啊!要不是婷姐強制要求,誰那麼幹啊?”
韓佳磊哭唧唧半天,胃裡開始翻滾,捂着嘴找衛生間,許子将見怪不怪,好意提醒,“後院左手邊,不謝。”
易嘉杭看着徐之明挑眉,然後目光惡劣起來,舉起啤酒,“徐哥,今天大家都在,幹一杯?”
徐之明看着他沒動:“幹一杯?”
“對啊!來嘛。”易嘉杭把啤酒往他嘴邊遞,徐之明沒接,就着他手裡的啤酒抿了口,垂下的睫毛又長又密。
易嘉杭手一抖,徐之明順勢握上,擦去他手指上的水霧,接過啤酒罐,又攥緊他的手,“手怎麼這麼涼?”
阮黎指着啤酒:“冰過的。”
徐之明冷冷垂眼,“知道。”
阮黎白了他一眼,知道你還問。
桌旁的人眼神都盯在兩人牽着的手上,三秒之後,易嘉杭提前受不了這種注目禮,抽手出去,“哥,少喝點。”
“醉不了。”徐之明說。
這場飯局一直持續到十點,周野月第二次給易嘉杭徐之明發消息,徐之明大概看了眼話,隻讓他們注意安全,明天還要上課,早點睡。
大多數父母對男孩都比較放心,反觀阮黎她們,早早坐車回家了。
幾個男生聚在一起,一直吃到現在,韓佳磊不勝酒力早早昏睡在楊朔腿上,另外幾個二班的男生大差不差,晏昭直接跨坐在另一個男生腿上,當抱枕使。
許子将結賬回來,“行了,今天都早點回家吧。别明天上課一個個東倒西歪的。”
那個男生抱着晏昭點兩下就走了,易嘉杭納悶看着那人,許子将抱着酒瓶,給他做講解員,“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抱着他那個是裴野,聽說兩個人是竹馬,一起生活到現在!”
易嘉杭垂眸,徐之明耳尖紅了,這家夥喝酒不上臉上耳,他倏然蹲下身,“徐哥,那你說我們算不算竹馬?”
徐之明問:“怎麼不算?”
易嘉杭反問,“是竹馬就可以那樣抱着嗎?那我也能坐在哥哥腿上嗎?!”
徐之明微微偏身,“可以。”
灌酒的許子将猛咳,“你們,嘶——”
易嘉杭皺起眉頭,“怎麼?做你腿上了?”
“不是哥們兒,你倆不會是gay吧?不對……十分不對勁!”許子将掏出手機,“我得問問裴野跟晏昭,他倆他媽的不會是gay吧?”
徐之明:“……”他揉了揉山根,“你在這等着我,我找老闆要兩棵菜苗。”
“欸,等等我。”易嘉杭跟在徐之明身後屁颠颠跑過去。
徐之明停下,易嘉杭腳下不記得刹閘,鼻尖磕到徐之明肩膀才堪堪停下,擡頭揉着鼻尖一副可憐模樣,“徐哥,磕到了。”
眼眶裡有少許眼淚在打轉,徐之明揉揉他的頭,“下次小心點,鼻音都撞出來了。”
老闆早就認識徐之明,眼裡掩不住喜色,樂呵呵招呼他們在自己菜園裡挑菜,一面走一面說,“這是我自家種的,客人吃我們也去吃,剩下地就炒菜了。”
徐之明挑着溫和的笑,“老闆是個實在人。”
老闆被他誇開心了,撿了兩三包菜籽給他,後面還拔了新鮮的小蔥,易嘉杭說,“太多了,少一點就行。”
老闆寬厚的手掌拍着兩人,“不打緊,之明跟着我好幾年了,這點菜根本不算個啥。”
老闆把兩人送到路邊,許子将跟兩人招手,“我先走了。”
“好,明天記得來上課。”徐之明點頭。
易嘉杭垂眸盯着菜籽和小蔥,眼眶蓦地發燙,尾音發顫,“哥,那些年……你一個人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