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派樓海來她面前這樣說,就是想先探探沈彌對淩山的态度,對沈家已死的兩位将軍的态度。
作為沈長安,她自是對淩山恨之入骨,戰場上親兵所言幾乎就是默認他參與了外爺之死,也間接地“逼死”了她。
但作為沈彌,沈彌這個身份雖為沈氏旁支,卻是早已遷出祖籍,更别提沈父見死不救,導緻沈彌隻能賣身入宮為奴。
沈彌對淩山自然是不會有什麼恨意的,對于沈家将軍,她沒有過往,便談不上交情。
但在武安帝心裡,這替他辦了這麼多髒事的淩山,可還有再活下去的籌碼?
沈彌止住馬,看向正瞥着自己的樓海,笑道。
“竟是淩将軍說的?那或許我這馬兒真與那綠骓,有幾分緣分。
今夜曹督公設宴,不知淩将軍是否列席?咱家也好與他,讨教一二。”
見沈彌問到淩山,還有與其結交的意思,樓海松了口氣。他心想也不知為何每次遇到沈彌,這事就比平日難辦不少。
“淩将軍自是在的,朝中不少大臣今晚都在,曹督公開口,賀您上任,沒有不來的。”
沈彌聽完,滿意地笑笑,打發樓海下去了。
樓海廢了半天口舌,又被沈彌好一通吓唬,早已累的渾身是汗。喊過身旁一個小内侍,将他們二人的對話先傳回曹府去,才趕緊爬上了馬車。
他想着好不容易能歇會兒,誰想馬車裡還坐着兩個小内侍。樓海心下更煩悶,一掌拍在阿于頭上,尖着嗓子喘着氣喝道
“你們兩個算什麼東西!還給這兒坐着!快給咱家滾下去!”
阿寬和阿于莫名其妙地受了這無妄之災,被踹下車去跟在後面一溜兒小跑,總算是到了曹府。
曹府門前此時人來人往,車馬喧嚣。
幾個小内侍遠遠的看見沈彌,便捧着下馬凳趕了過來。沈彌老老實實被他們服侍着,迎進了府裡。
剛進二門處,便傳來絲竹陣陣,伴有各色女子嬌笑聲穿插其中,更添風情。
沈彌跨步入院,隻見滿園春色。
衆人繞着蓮池列席,主位設在溫泉湖心的無頂亭,園中花團錦簇,水霧缭繞,還有白鶴孔雀等奇珍異獸行走其間。
站在院外看,沈彌還好奇,院内赴宴的人穿着為何如此單薄,走進才知道,這院中的湯泉繞成了一個圓形,用水霧将人裹挾其中,在這初春的夜裡,蒸騰起源源暖意。
不知這蓮池和溫泉是怎樣交錯排列,荷花在瞬息變幻的霧氣中處處盛開。池中有暗樁搭成的圓台,還支了幾隻高杆,幾個身着彩衫的舞女順着高杆系着的彩綢滑下,在圓台上赤足跳着舞。
小舟上撐的是端着酒盞,服飾一緻的小婢,水道曲折縱橫,一不小心就有酒醉的人摟着小婢栽了下去,還好水池很淺,不一會兒就有人将其扶起,又大笑着走回席間的人群中去。
沈彌還在愣愣地看着院中的情景,那邊曹安就光着腳啪嗒啪嗒地迎了過來。
“沈掌刑,來曹府赴宴,穿的有些累贅了不是?”說罷帶着沈彌,朝後門側邊的一處小院走去。
一個内侍引着他倆進屋,來到幾面大櫃之前,這櫃面上是紅木雕花嵌入整整四面牆,曹安示意将其中一道櫃門拉開。
隻見其中挂着的是各式輕紗制成的薄衫,金線玉珠點綴其上,每件都巧奪天工。
“沈公公穿這個,定然好看的緊。”
一個比沈彌高大半個頭的男子,抽出櫃中一件胭脂紅繡金海棠直領輕紗遞給她。沈彌愣了愣神,感覺自己是不是剛剛被霧氣熏暈了眼,怎的在這兒還能看到顧西北。
“正巧,輔國公也到了,那咱家先下去,您二位安心在此換衣。”
曹安樂得輕松地将沈彌交到了顧西北的手中,回到席上和人開懷暢飲去了。
沈彌讓要服侍他們換衣的婢子都退了下去,接過顧西北給她選的外衫,也從櫃裡抽了一件石竹色描金如意紋交領長衫塞進了顧西北手裡。
“這件外衫也和輔國公甚是相配。”
顧西北看着她,覺得她這種别人戳她一下,她就要咬回去一口的樣子倒是怪稀罕的,心裡不由得也想逗逗她。
“那正好,沈公公伺候我換了這身,才好回去赴宴。”